第二章 踏歌
餐厅内，欧阳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小朋友，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才吃了不到十五分钟她就有本事打断他的话十一次！他真不晓得她是不是看他不顺眼。
NANA优雅地喂小舞吃龙虾肉，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啊，欧阳，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欧阳马上正经八百地回答，“没有，没有！”能够和如此吸引他的女性共进晚餐，他还觉得自己异常得幸运呢！
“对了，你刚刚说要请我拍什么广告？”NANA把话题转到切身问题上。
“哦，是我们公司最近刚接的舞鞋广告，SHAIR最新产品，消费人群主要是上班族，适合在舞会或PARTY上穿，很适合你哦。”欧阳热情地介绍。
NANA笑，“先生，你在当推销员吗？”
欧阳愣了一下，摇摇头风趣地道，“我是在引诱你去穿一下，亲眼看到它，也许你会答应拍广告也说不定。”
“叔叔果然狡猾。”安静了一会的小舞摇摇头冒出这么一句话。
欧阳瞪着眼前的小鬼，大有把她掐死之欲。
小舞朝他做个鬼脸，不理他。
NANA笑，“小舞，你是不是误会了？欧阳叔叔没有在追妈咪哦，所以你对他的态度不用那么恶劣的。”
欧阳愣了一下。
小舞不屑地抬高头，“就算他没有追求妈咪，我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去！”事实上，她对人一向如此，妈咪怎么就是以为她还有乖的一面呢？
哦，看来她做人非常成功！至少骗过了老妈！
小舞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吃着。
NANA朝欧阳微笑：“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野得像只猴子。”
欧阳抓到了时机询问：“NANA小姐，她……真的是你的孩子吗？看起来……不太像。“
NANA笑，“怎么会，小舞跟我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啊。”
欧阳笑，“我只是说，你看起来还很年轻，不像有这么大孩子的母亲。”
“哦？我已经不年轻了。”淡淡地笑着，NANA不否认听到这话还是很开心，女人的天性嘛！
“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喽。”
欧阳再度笑了，“我二十九岁。”
“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你一定很努力。”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敬你！”
他举杯，轻轻的一碰，空中仿佛有电流穿过。
然后他们一转身，一张紧皱的小脸正对着他们——
“小舞，你怎么了？！”NANA从未见过小舞这种表情。
就连欧阳也紧张了起来，难道这里的食物对小孩子而言不适合？
“小舞，是不是不舒服？”
小舞摇摇头，总算吐出一句话——
“我真的跟妈咪不太像吗？”可恶啦！她知道她长得没有妈咪那么美丽动人，男孩子般野的个性早已决定了她没有温柔体贴的天分，她已经决心要用个性取胜，当个个性美女了，可是，可是……
反正听到这种话就是开心不起来啦！
NANA总算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了：“小舞，你当然跟妈咪长得不像啦！”
小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难道她真的是妈咪从医院抱错的？
NANA紧紧地抱住她，温柔的声音地她耳边响起——
“小舞会长得比妈咪更漂亮，更厉害，你看，你叫小舞对不对？你以后跳的舞啊，肯定比妈咪更棒！知道吗？妈咪永远以小舞为豪！”
小舞得意地从母亲背后拋给欧阳一记挑衅的眼神：怎么样，妈咪还是最看重我吧！
欧阳翻翻白眼，敢情这小鬼刚刚全是演戏，他们全给她骗了！
NANA抱着小舞坐回原位，“小舞，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咪去拍广告？”
欧阳闻言，一愣，等着小舞的反应。
小舞眨了眨眼，难得有个可爱的叔叔可以让她调剂一下身心，干嘛要拒绝？
“不。”她转过头看妈咪：“妈咪跳的舞是全世界最捧的！所以妈咪一定要拍广告！告诉你哦妈咪，我经常看到电视上一大堆舞跳得不怎么样的老太婆在那里搔风弄姿，不爽得要死！妈咪，你就去把她们全踢下来吧！”
NANA点头，“小舞让我跳我就跳。”
欧阳开心地笑了，不管怎样，至少结果是好的啊！
NANA一眼就爱上了眼前的舞鞋。
简单的设计，欧式的风格，全然的浅色，点缀丝丝缕缕……
熟悉的古典音乐，悠扬地连空气中的水分子都跳起了舞……
缓缓地，缓缓地，她闭上了眼睛，昂起头，舞了起来……
一步，一步，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似有一盏灯打在她身上，闭着眼睛的她没有注意到，沉醉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
这是她执著着的爱好，南北朝时期的舞，舞者舞得仿佛遗忘了一切的感觉，让她一下子就迷上了。也想做到那样，只专注于一样东西，想有一个特别的梦，人生，有了目标，也就有了意义。
NANA的舞蹈，是从小开始的。她热爱她的舞蹈。
也许，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它了。
它让她，有勇气面对一切。
跳吧，跳吧……
让自己飞起来吧，飞到想到的那个世界……
空气，在随着她的裙摆舞动着，每一个原子，都随之而舞着，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狂烈，热爱，甚至是，用自己的生命去舞……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自己的生命……
她喜欢这种感觉，一切，都随她的舞而有了波动。
舞吧，舞吧，舞吧……
尽情地宣泄青春，与生命活力吧！
舞吧，舞吧，舞出自己的梦吧……
她会用舞，来填满自己的人生！
越舞越烈，节奏越来越快，动作的难度也越来越高……
NANA的生命，似乎就这样融进了这支舞里……
血液在沸腾，它们欢呼着，告诉她它们爱上这种感觉了。
她扬起了嘴角，没有停止舞蹈。
亲爱的NANA，看到了吗？你也有属于自己自豪的东西，你的舞，是真的用生命来跳的。一旦有一天，失去了舞蹈，你就把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吧……
这种执着，让她挚爱——
君若天上云
侬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
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昙花一现
一曲《踏歌》，让NANA执着了整整十一年。纵然未尝经历，纵然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有着憧憬，渴望有那么一天，她也能这样，为了爱的人而舞上一场。
歌里“莫作昙花一现”，蕴含浓浓的眷恋与珍惜。
但NANA则认为，是因为那个时代真爱太难得吧。只是，她想拥有的，宁愿仅是“昙花一现”，也要炫烂。用现代人的说法，就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该放开时，还是放得开的。
有回忆就足够了。
NANA咬着下唇，用力地告诉自己这句话，重新投入舞蹈……
这支舞，除了以各种踏足为主流步伐之外，还发展了一部分流动性极强的步伐。于整体的“顿”中呈现一瞬间的流，通过这种对比，形成视觉上的反差。
前一调柔和婉转，用最柔的身段展现着，仿佛热恋中的爱人，永远只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永远那么温柔，舍不得伤害对方一丝一毫。
在这舞姿中，她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的怀念。没错，怀念，即使没有史料可知，NANA仍执着地认为，它的作者，曾经也经历过这么一段浓情蜜意，也为爱情的美好而躺在草地上，不在乎他人眼光地，只为爱的人而微笑。
然而一段感情也不可能太过顺畅，一支舞不可能只有一个动作。
拋袖投足，似离弦箭，就在以为快要转过去的瞬间，突然转体向另一边，待到袖子上弧线向一边时，身体又转向另一边……
没有一丝断续，左右往返，若行云流水，似天马行空，清新，温存，婉约，仿若自己真的便是那君愿随这翩翩长袖尔来尔往……
舞吧，舞吧，舞出内心的渴望吧！
是在一瞬间断绝的。
似倾尽毕生心血，连生命也即将逝去，凌厉的七百二十度旋转后，狠狠地将自己摔倒在地。原创里是没有这一舞步的，可是每次舞到最后，她总会忘记了舞步，仿佛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一样，灵魂旋转着，舞动着，似乎这舞，生来就是该这么结束的。
肉体的痛无法感受得到，心却是真切地痛了。
NANA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抚着受伤的心，抬起头，灯光暗了，似在告诉她，她被这个世界给遗忘了，孤独的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自己……
灯火通明——
NANA愣愣得回不了神……
她是在哪里？四周陌生得让人害怕。舞蹈里，又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了。
然后，口哨声和掌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愣愣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小舞——
“哇……妈咪！妈咪！你好棒啊！”
小舞是头一次这般称赞自己的妈咪，眼睛亮得闪光的她这下才明白为什么追妈咪的人那么多了！
嘿嘿，妈咪跳舞从不露脸，居然也有那么多人想追她，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妈咪的神秘感，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妈咪的舞蹈嘛！
NANA抱住小舞，笑得好开心——
“小舞，你称赞妈咪耶！”
她像火星撞地球般惊喜：“你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好？”
小舞垮下脸来，一脸哀怨：“妈咪，你是不是根本不晓得我在说你哪里棒？”
她敢保证！绝对是！
果然，NANA愣了一下，“小舞在称赞什么？”
小舞跳下她的怀抱，以背对着她——
“妈咪，我突然发现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NANA紧张地蹲下，“小舞，你怎么了？”
小舞看着对面笑得很奸的欧阳，把皮球踢给他——
“欧阳叔叔可能知道。”
她抬头看欧阳，欧阳忍住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别怪他，难得见到这小鬼有吃瘪的一天，当然要好好欣赏一下！
小舞狠狠地瞪着他——
“黑心的怪叔叔！”
欧阳笑得更开心了！
林禹轩笔直地立在落地窗前，略微颓废的黑发洒在额上，长而浓密的睫毛颤抖着，洒在鼻梁上的斑驳的影丝丝缕缕，薄唇勉强地扬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还是笑不出来。
已经习惯得不想再去追究原因了。
天空蓝得清灵，万里无云的晴朗是她的最爱吧……
此刻的她，会不会正悠闲在躺在某个郊外的草地上，嘴角扬着笑，半眯着的眼仿佛阳光般都透着灿烂，幸福得一如得到了全世界？
或者，正忧郁地看着同一片天，忍着快落下的泪……
心猛地痛了一下。
那痛楚便隐藏在眼底，映着睫毛无语。
先放开的人，是没有资格说爱的吧！
欧阳一进来就看到了他这个样子，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心疼，他很想狠狠地把眼前的人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然后他低下头，以公事口吻道——
“MV已经拍出来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林禹轩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