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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柳叶藏眉处,弯钩笑霜雪

五月的的江南,已经是那么的炎热。中午的江州城内,大街小巷上,行人稀稀落落,店主或是商旅,都纷纷躲进阴凉处。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湿气,远处的风景,在这烈阳的烘烤下,已经显得扭曲了。

来福酒记的刘掌柜怕在桌子上,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睡梦中,那胖胖的身体不停的流汗,把那青色的衫子都弄湿了,显得一块是深蓝色。

但他醒来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公子哥摸样的人。当即不敢怠慢,抹干额头汗水,问道:“客官里边请!要谷烧还是四特。”

那公子哥一笑,“一壶谷烧,几个小菜,麻烦老板了。”说完便坐在店里的一处不起眼处坐下。

刘掌柜赶紧跑去打酒,招呼后厨的老板娘炒菜。张罗完这些,不经有些不解。一个是想他这种公子哥是不会进他这种饭店的,二是这种公子大都是顽固子弟,哪个不是骄横跋扈的,哪有这位还还礼的,三是这大热天的,哪有穿那么多衣服的!

正当刘掌柜郁闷的时候,一个比他穿的还多的人走进了店。一身黑袍,严严实实的裹住这个人身体,只留下黑洞洞的眼睛。刘老板摇摇头,笑着问道:“客官,请上座!”心里却说“这两人病得不轻。”

那黑袍人没理会刘老板,直直的走到那公子座边,紧跟着坐下。嘶哑的身声从黑袍里传出来。“来一壶四特。”那公子隔夜没理会,独自和着酒,吃着菜。

刘掌柜自然不会问什么,心里却想“今天肯定要倒霉了,一身黑袍不吉利,生意肯定被吓跑了!”脸色却是摆出十二分的满意,给,这一座上了一壶四特。见店里和街上没什么人,便又去打盹了。

那公子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正要喝,那黑袍中传出嘶哑的声音道:“为什么不喝我这四特酒。”那公子哥怔了一会,皱着眉头说道:“我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说不做就是不做。”

“你知道这四特酒 的来历吗?”黑袍人没有理会那公子,自己斟了一杯。

那公子显然家教很好,被这黑袍人纠缠了半个月,虽然不耐烦,但仍旧有礼貌的说一句:“愿闻其详。”

“古代吴人以蚩尤为先祖,蚩尤为黄帝所败,黄帝建立夏朝,夏朝不准臣民祭祀蚩尤,但吴人依旧暗地里保持着对先祖的祭祀。后来夏灭亡,吴王掘先祖封存遗迹,在这个遗迹上得到了吴部落贵族先祖的"酿酒图谱"。吴王令酿酒师傅依据"酿酒图谱"的古法取阁皂山的九龙泉水和当地的优质稻米,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方才酿出了一斝]甘醇美酒,然后吴王携吴民杀四头公牛,敬美酒祭祀先祖神灵,祈祷先祖保佑吴人崛起。时有酿酒官询问酒为何名?吴王答曰:此酒和四特同等珍贵,即名"四特"。四特酒因此得名”(特古时候代表公牛)黑袍人嘶哑的声音把这酒介绍完时,那公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那又如何?”公子把一杯谷烧酒喝下肚。

“莫要数典忘祖。”那嘶哑的声音明显有些愤怒,座子一阵摇晃,公子哥杯里的就差一点就贱了出来。

“唉,先生,你纠缠了我半个月,就是要让我明白数典忘祖这四个字?”那公子显得很无奈。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那嘶哑的声音中这时却充满了失望。

“我知道,我是秦开,九宫山归云门的大弟子,也是归去先生的得意门生,不是你的少主。”那公子哥摇摇头道。

那黑袍人突然大怒,一拍桌子道,“你······你无药可救,孺子不可教也!”

那叫秦开的公子感到心揪了起来,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心里却想到“这老家伙的貌似和师父有得一比。”秦开慢慢的站起身,说:“这身衣服不是我要穿的,这些前两也是你给我的,这些都不是我,我不是公子,我是浪子。”

秦开说完,便把自己身上华丽的衣服脱了下来,把身上的玉佩什么的都取了下来。这时这公子里面却是穿着一身麻衣粗布的破衣裳,两只脚一踢,那双秀丽的靴子便飞了出去,露出一双黑乎乎的脚,似乎很久没洗了。

刘掌柜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有人拍桌子,便抬眼一看,便见那个公子哥在一件一件的脱衣服,这还不算,公子哥脱完衣服以后,变成了一个乞丐了。惊得张开嘴,不过还是睡着了,活了那么多年刘老板已经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事都没有。

那秦开脱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拍拍手说道,“我的酒钱我自己付,那里有我的十五文钱。”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而那黑袍人却是在不停的发抖。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留下一小锭银子,便也走了。那刘老板却是没有被那声音吵醒。估摸着人都走远以后,来到那桌子,见桌子有亮湖没有喝完的酒,还有一大堆衣服,不知道怎么好。突然这桌子轰隆一下,到了下去,刘掌柜见那些木板已经成了木屑,眼睛都瞪圆了。

秦开左脚刚踏出,便发足狂奔。虽然自己内力不错,但是仍旧跑得自己精疲力尽,跑到一个野岭荒山才停了下来。依靠在一刻大树上不停的喘气,好一会才打坐运气。

秦开,本来是江湖中有名的浪子,是九宫山归云先生任去留的弟子,在平辈中武功见识也算是一流,但就是为人浪迹,为武功不所好,为功名不热心,专驻留于瓦肆之所,杜康之地。眼见同辈子弟都在各处颇有建树,独有他,空有才华,却一无所成。长辈多有不满,称之为浪子,唯有少林达摩院首座行空大师青睐,称之为“此子真性情我辈皆不及,可惜不入我佛门。”他的师父归去先生任去留先生对他也是没有办法,本来秦开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衣钵传人,开始这三四年来,见他放浪形骸,留恋酒色,也就死了这心,任由他去了。

秦开那日正在飞鸿阁和翠红喝酒猜拳。翠红端着一杯酒依靠在秦开身上,说道:“你这人儿,就知道靠最巧讨好我,你看那王员外给了我一个金镯子,还是富仙坛的货,你······唉!”

秦开,拿起杯子,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笑道:“我的姑奶奶,镯子不过是杯子,我才是这酒,你说没酒,再好的杯子又有什么用呢?”那翠红脸绯红,用手掐秦开的手臂肉,道:“你这人,就知道嘴上讨好!”

秦开正要说话,突然觉得一股凉气,脸色一变,一掌将翠红打到地上,随后翻身破窗而出。那翠红被打得七混八素,爬起来正要大骂秦开有空,却见刚才自己座的凳子上插了一个飞镖,直直的把木板射穿,便不敢说话。

秦开轻轻的落在飞鸿阁后面的一块空地上,他自认为轻功不错,至少这些年轻功是没有落下过。这时他发现他错了,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肩上。不过他并不慌,被这样强的人杀死倒是一种荣幸。

“阁下把手放在我肩上,不知是想让我专过去看下阁下的芳容,还是······”秦开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因为他问道了一股淡淡了香味,这种香味只有女人才有,而且不是一般女人才有。但是肩头却是感到一阵炙热,赶忙运气抵抗,却是发现如泥牛如海,全身要穴被这热气堵塞,丝毫动不了。便干脆放弃。说道:“既然阁下不想见我,为什么还抓着我的肩,要知道,光天化日,男女拉拉扯扯可是······”秦开一遍东拉西扯,一遍寻思脱身之计,此人内力,轻功之强,实是自己平生少见。

“你知道你是谁吗?”秦开身后那人却传来一股嘶哑的声音,浑不似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过他宁可相信鼻子,也不相信耳朵。

“秦开。”此时他却感觉不到杀气,也松了口气。

“不是,你转过来。”那只手却放了下来,秦开的全身却是能动了。

秦开见他或者是她穿着一身黑袍,一个大热天穿一件黑袍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却没有说话,秦开倒是想问他是来干嘛的。若是来杀自己的的,他已经死了。

“这周围的人都被我点了穴,没有可以知道今天我们说的话。”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嘶哑。

不过秦开却更放心了,要是这人是邪派的人,保守秘密的人不会是活人。不过也是更迷惑。

“前辈请说。”秦开虽然是浪子,不过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你叫柴兴,乃大周定北王柴铁龙的长子,你母亲是兵部尚书齐元之女齐柔。”黑袍人静静的看着秦开。

秦开本是无父无母的,这是突然告诉他他的父母双亲,却是令他心中不平静来,但也因为他是秦开,是浪子,浪子会回头,但绝不是今天。

他声音略哑道:“他们,他们还好吗?”

“他们早已不在人世,赵狗将他们全杀了。”黑袍人回答得很干脆。

秦开眼中流露出失望也是无尽的忧伤。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囊,对着大喝一口。流湿却依旧无视。

“你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了吗?”黑衣人淡淡的说。

“不知道。”秦开依旧喝着自己的酒。

“跟着我,报仇,复国。”黑袍人显得有些激动。

“你是谁?”秦开问道。

“我是你的姑姑,你母亲的亲姐姐。齐雨。”黑袍人掀开黑袍,站在秦开面前却是一位美人。

虽然年纪已近不小,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有些松弛。不过在秦开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美人,不抹胭脂却显俏媚,不点清水却留余香。特别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澈,智慧,含蓄,奔放,狂野,忧伤,无奈!秦开第一次从一双眼睛中看出许多不应该一起存在的东西。仿佛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不是伤痕,而是点缀!

秦开可以相信自己的母亲当年应该和她一样美丽,父亲应该是威武伟岸,因为这样才配得上母亲。秦开甚至想伸出手去摸一摸自己的姑姑的脸,多想投入自己姑姑,或是母亲的脸,哭诉自己这些年来过得有多苦。

不过秦开并没有,他是一个浪子。“他们埋在哪里?”秦开声音颤抖了。

“在吐蕃之地,五泉山之上。”

齐雨眼角落下两颗泪,当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落难葬送吐蕃。无能为力。

“你应该去报仇,去报仇,去复国!杀干赵氏贱种!”齐雪儿的脸突然扭曲起来,脸色写着一个子“仇”。

秦开摇摇头。

“你要头是什么意思?”齐雨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就是不想的意思。”秦开是个浪子,但说话很干脆。

“为什么?”齐雨的眼睛想针一样刺着秦开。

“因为····我也不知道。”秦开摇摇头。

“你不仅是个浪子,更是个懦夫!”齐雨再也忍不住。在来的时候,就听说秦开是个浪子,在飞鸿阁见他和翠红调情,打怒焰,就想将翠红杀死泄愤,幸好被秦开救下。这是问他在、要不要报杀父杀母大仇,竟然说是不想。就算是天下的懦夫,听到自己的杀父杀母大仇,也当回拔刀相向。

“是的,我是,浪子,我是懦夫。”秦开喝一口酒,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