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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精钢扇骨

少顷,李文通将六枚木骰子和两只骰盅取来,那赌徒抓起三枚骰子,问道:“大还是小?”白衣公子也不假思索,答道:“摇个小点给你瞧瞧!”说罢顺手便抄起一只骰盅,在桌上迅速划过,只听得几声脆响,三枚木骰子已然被收入盅内,接着顺势将手举过头顶,迅捷地将那骰盅摇得哗哗作响。

那赌徒也不由分说地摇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轻蔑笑意,他一边摇一边说道:“小子,生得倒是俊,只是横竖都不像是赌坊中的坯子。”那白衣公子也不答话,依旧继续摇骰子。他二人握着骰盅,两只手臂忽上忽下,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六只木骰子亦在骰盅之内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众人朝那白衣公子看去,却见他摇骰子的动作极为潇洒,决计不像是刚入赌坊的雏儿。而对面那赌徒,虽然算是个老手,摇骰子的手法也极为娴熟,但无论如何也不及那白衣公子摇得潇洒、迅捷。

那赌徒一边摇,一边听着骰盅内的声响,也同时注意着白衣公子的手法,他自己也觉那白衣公子摇得极为迅捷,那骰盅在他掌内更显重影交错,似是被摇成一朵花一般,一时间只觉眼前乱花眯眼,有少许眩晕之感。

他再仔细向那白衣公子骰盅之内听去,只听得内中声响均匀无比,似是在摇三颗圆球一般。那赌徒不禁心道:“难不成这小子也是老手?”正在寻思间,那白衣公子突然停手,并将骰盅扣在桌上。那赌徒其实早就胸有成竹,故而也同样停止了摇盅,也将骰盅扣在桌上。

只见那赌徒一脸奸笑,说道:“嘿嘿!你先开!”白衣公子轻蔑一笑道:“就依你!”说着便将骰盅移开,众人朝桌上看去,只见那三枚骰子排列成一个品字形,每个骰子上都是一点。

那赌徒见状大笑道:“哈哈哈!说你是个雏儿,你还真是个雏儿!”说罢也将骰盅移开,只见他这三枚骰子排成一列,再看点数,每只骰子上竟然空空如也,一点都没有!

那赌徒也不说话,一脸赖笑地伸手去拿那锭金子,一边拿一边说:“公子方才言道,我若赢了,你付双倍,可不许出尔反尔。”白衣公子伸手抓住他手腕,喝道:“慢着!”那赌徒道:“怎地?输不起?”白衣公子道:“你可真会挑骰子,咱们待会儿再玩的时候,我也要挑上一挑!”

说话间,只听砰地一声,只见那赌徒的手臂,竟猛地被白衣公子重重摔在了桌面之上,两只骰盅随即被震的直在桌上打转,六枚骰子也被震的从桌上跳将起来。白衣公子顺势抓住一枚捏在手中,正是那赌徒所摇的骰子。

那赌徒一惊,站起身来伸手去抢,却不想手臂还未伸到白衣公子面前,就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目光向下一转,却见那白衣公子的折扇正顶在自己胸口处,顿觉疼痛无比,心跳加速,呼吸也稍有困难,身子再不能往前移动半寸,想往后撤,亦是动弹不得。

原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白衣公子竟出手封住了那赌徒的“鸠尾穴”,然而他何时自桌上抄起折扇?何时出手遏制了那赌徒?这一切,在场的所有人均未看到。只见白衣公子左手捏着那枚骰子,右手唰的一声摇开折扇,而那赌徒被封住了穴道,却是动弹不得,此时身子没了支点,便如木头桩子一般,直直摔倒在地。

白衣公子将骰子捏在手中,左右翻看,这枚骰子自二点到六点都清清楚楚地点缀其上,唯独只缺一点。他将骰子转至空白的一面,细细看来,然后用拇指自上而下地一搓,指尖顿时多了一层绵粉,这绵粉也不知是什么质地,竟似贴在拇指上一般,那白衣公子用力搓了几下方才搓掉。再向那枚骰子看去,原本空白的一面上,竟瞬间显出一点来。

原来,这是赌坊中惯用的伎俩,那层绵粉是以特殊材料制成的,且色泽与木制骰子无二,只消在骰子的任何一面轻轻一抹,便能将其中点数尽皆遮盖。适才他二人开赌之前,那赌徒首先抓起了骰子,听到白衣公子言明赌小之后,他便暗里做了手脚,将那三枚骰子上的第一点迅速掩掉了。

其实这种出千手法,是专门用来欺骗雏儿的,当时在场的其他赌徒也都看得明白,只是没人说出来而已。赌场之上易结冤家,他们都不想徒生事端,故也无人去提醒那白衣公子,只当看个热闹罢了。

只听那白衣公子一声冷笑,说道:“我道是什么高手,原来是出千啊!”说着站起身来,抓住那赌徒肩部,把他从地上揪将起来,伸手解开其穴道。这“鸠尾穴”属任脉要穴,乃人体死穴之一,若非适才那白衣公子出手力道较轻,眼下这赌徒早已气绝而亡了。此刻他穴道被解,但依旧脸色发紫,一边呼呼喘气,一边看着那白衣公子,双腿不由得颤抖起来。

白衣公子盯着他说道:“我诚心来寻个乐子,你竟敢如此消遣我!”那赌徒战战兢兢地说道:“玩之前,我们、我们又没有言明不可以、不可以出千的。”这话用来应付那些刚入赌坊的雏儿还行,白衣公子可不吃这一套,只听他说道:“出千什么的我不懂,但我晓得,出千若被当场捉住,定要被砍手指、剁脚趾吧!诸位说是也不是?”

四下一片安静,无人敢答。那公子又问道:“怎地?这规矩你们都不知吗?管事的,你说赌场上有没有这规矩?”那李文通在一旁也是惊恐万分,白衣公子问他,他又不敢不答,遂颤声道:“算、算是有的。”那公子微微一笑道:“算是有的,那就是有了!好!那诸位今日说说,我是该砍掉这人的手指呢,还是该剁了他的脚趾呢?”

那赌徒再不敢多一句嘴,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抓起桌上的那锭金子,然后脚底一滑,自白衣公子身后绕开,一头钻入众赌徒之中,打算借着人群阻挡,逃离白衣公子的视线,好趁机溜掉。

却不料那白衣公子陡然间猛地转身,右臂袍袖一抚,手中折扇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众赌徒只觉身前一阵风起,直透胸口,再看那折扇,似是生了双目一般,寻着人群的缝隙直穿而过,砰地一声打在那赌徒背心之上。

那赌徒还未逃得几步,便被白衣公子以折扇击中,顿时一个踉跄飞出门外,狗啃地一般重重摔在赌坊院中,随即喷出一口鲜血,那一锭金子也自手掌之中脱落出去,滚到几丈之外。

众赌徒正在惊诧之时,忽觉头顶生风,抬眼看去,只见那白衣公子腾空跃起,踩着众人的肩膀、脑袋直奔门外而去。星驰电走间,袖口迎风一张,伸手捏起那柄折扇,顺势于空中急转出一个筋斗,随即唰的一声摇开折扇,那扇面似是雕刻了山水画卷的钢刀一般,直朝那赌徒右手之上插落下去。

那赌徒只想一味地挣扎起身逃跑,但其挣扎的速度却远远不及白衣公子出手之迅捷。霎息间,他只觉耳畔一阵疾风掠过,余光所及,只见那扇面猛然朝自己右手切落,数根扇骨瞬间自手背直刺而入,他顿觉筋骨之间一阵酸麻,紧接着剧痛无比,立时发出阵阵惨呼。

白衣公子再次身形急转,稳稳落地,也不去管那赌徒,只任其在地上嘶吼,疼得无所适从。众人在后面看得心惊胆颤,都觉这白衣公子看上去儒雅,却不想出手竟如此狠辣,令人惊骇不已。

片刻之后,白衣公子才将折扇自那赌徒手背之上拔出。但见扇面顶端已然破损,数片扇骨血迹斑斑地裸露在外,仔细瞧去,只见那扇骨竟是以精钢所制,看上去又细又薄,实则锋利无比。刚才那赌徒被这扇骨所伤,此刻必是穿筋断骨之祸。

白衣公子也不去理会,径自将折扇合了起来。那赌徒随之又是一声惨呼,再微睁双眼瞧去,但见自己右手已被刺穿,三个伤孔不住地往外涌血。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动动手指,哪知除了疼痛,再无任何知觉,显然是筋骨俱断,顿时眼前一黑,当即便昏厥过去。

众赌徒见此情形,想是元骏得罪了什么人,这白衣公子必是受人指使上门滋事。适才的一幕,他们早已看得心惊胆颤,此刻更是一哄而散,都欲逃出千门赌坊,怕伤及自己性命,无辜受了牵连。

不料正欲逃命之时,却听那白衣公子高声厉喝:“本公子正玩得兴起,我看你们哪个不给本公子面子,敢离开千门赌坊半步!”众赌徒一听,都惊恐万分,立即止住脚步,不敢再挪动半寸。

李文通见事情闹大了,便上前问道:“公子究竟受何人指使?此时也不必再隐瞒了吧!”白衣公子喝道:“什么指使不指使的!”李文通接着问道:“我家主人何处得罪了你?为何上门寻衅!”白衣公子呵呵一笑,说道:“我适才便说了,我是路过大同府,顺便找些乐子。你这里的人手脚不干净,出千被我当场捉住,我不过是略施惩罚而已,难道还错了不成!”

李文通见他狂傲至极,却又不敢与其针锋相对,便想找个话口劝其离开,遂再次和颜道:“那既是如此,公子你要我帮你牵马,我牵了。你要在我千门赌坊中玩耍,我也没拦着。你玩也玩了,这出千之人你也加以惩罚了,你那一锭金子也没输,就当咱们不输不赢,就此作罢如何?况且,我们赌坊是有生意要做的,若是耽误了,没法向主人交代!”

白衣公子闻言,又是轻蔑一笑,道:“怎么我来了,你的生意就做不得了?本公子玩兴正浓!你还想拦着我不成!”说罢转身又朝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所有人都给我进来!本公子还要继续赌大小!若是少了一个人,惹得本公子不快,小心你们的狗命!”众人闻言,都不敢离开半步,只得重新回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