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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白马红裳

昨晚在云涯宫的藏书阁内,殷千涣一脚踢中陆星涵胸口,本以为他小命休矣,却不想陆星涵竟全然无恙,还当众戳穿他真容,这令殷千涣大为不解,不禁联想到陆星涵体内那道尚未纯熟的真气来。

殷千涣终日备受灼气侵体之苦,已成致命内伤,不得不以足够的内力,一次又一次地抑制灼气反噬,如此才有可能暂时保住性命,所以他每遇内功必想一探究竟,望能窥其精华。他断定陆星涵练过一种非同寻常的内功,至于这功夫出自何门何派,他自己亦是难辨,是以在离开云涯宫之时,便顺手将陆星涵挟走,想从他口中问出个究竟。

他一路逼问陆星涵,轻则破口大骂,重则出手殴打,但陆星涵就是死活不说,一口咬定自己从未练过内功。殷千涣只觉这孩子脾气倔得很,一身筋骨更是软硬不吃,他只道陆星涵是在耍孩子脾气,过得一两个时辰则必会服软,一时左右无他法,只得挟着他继续往山下赶。

二人于昨夜下山,行至黎明前夕,已近山脚处,陆星涵被殷千涣扯拽着走了一路,只觉脚力不济,体力也渐渐不支,当下便大声说道:“我累了!要走你自己走好了,我可不走啦!”殷千涣侧脸斜他一眼道:“老子一把年纪都不累,你个黄毛小子喊的哪门子累?你跟着我走,什么时候我累了,自会让你歇息。”

陆星涵索性不走了,只就地一坐,没好气地道:“我不走了!”殷千涣转身喝道:“小畜生!给我站起来!”陆星涵道:“你要把我带去哪里?我凭什么要跟着你走?”殷千涣瞪着他道:“老子受了内伤,身有诸多不便,今后我去哪里,你便跟我到哪里,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你若敢耍半点心眼儿,瞧我怎么收拾你!”

陆星涵听他话中之意,竟是将自己当做是伺候他的奴仆了,登时心头大怒,破口便骂道:“你个老乌龟!王八蛋!小爷又不是你家奴才,凭什么听你使唤!你这丑八怪,既是受了内伤,怎地不早点去死?活着还要祸害别人不成!”

殷千涣听他如此咒骂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挥掌便是一耳光,直打得陆星涵嘴角渗血,脑中一阵眩晕。陆星涵伸手擦去唇间血迹,咬牙怒视着殷千涣道:“你现在打我多少掌,我全都记下了,等他日我长大,定会与你算这笔账!”

殷千涣一脸阴笑道:“好!说得好!那我便一辈子不放你,你也休想学到半点武功,看你如何找我算账!哈哈哈哈!”岂料陆星涵也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不学就不学!我早就瞧出来了,你这丑货内伤缠身,靠偷学别派内功勉强活命,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嘿嘿!哪日内伤复发,早晚要了你这老王八的狗命!哈哈哈哈哈!”

殷千涣见他狂笑不止,简直是怒火难遏,一时间瘦脸之上青筋暴起,双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说话间便欲再次动手施暴。

陆星涵刚才那一番话,虽说是气话,但却正中殷千涣下怀。殷千涣虽然听来不悦,但心知他说的确为实情,想到自己如今活得不人不鬼,顿时一阵伤感涌上心间,当下胸口一凉,原本攥紧拳头的双手竟缓缓松了开来,不禁一声长叹,显得颇为无奈。

陆星涵见他神情有变,也就不再说话,只靠坐在山道旁歇息。殷千涣稍缓情绪便接着说道:“小子,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你叫什么名字?”陆星涵也不瞒他,径自回道:“小爷叫陆星涵,你想怎样?”殷千涣冷笑道:“呵呵!小子,你聪明倒是聪明,就是这一身臭脾气,忒也不招人待见!”

陆星涵还在生他的气,便顺口回道:“少胡说八道,我可一点都不聪明,不过这脾气,我自己倒是喜欢得紧,别人待见不待见的,关我鸟事!”殷千涣道:“你这脾气若是日后得罪了别人,人家定会来寻你晦气的,到时你怕不怕?”陆星涵道:“我既有胆得罪别人,就不怕他来向我寻仇。再说了,我根本不愿意得罪别人,所以别人也最好别来得罪我。”说着便故意瞪了殷千涣一眼。

殷千涣见他虽是个孩子,但眼瞳之中却不时隐现出凶戾之气,当即呵呵一笑道:“那别人得罪了你,你又该当如何呢?”陆星涵冷笑一声道:“你刚才打我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别人怎样得罪我,他日我便加倍偿还给他!”殷千涣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笑道:“人家都说‘君子以厚德载物’,你这小子,却是个有仇必报的爷们儿啊!哈哈!我瞧你这辈子,定是做不成君子啦。”

听他如此一说,陆星涵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来。昔日秦慕鸿便经常用‘君子以厚德载物’之类的大道理来教导他,但陆星涵却始终无法明白这些君子之道。在他看来,若是自己被人欺负了,就必须去找那人说个明白;若是别人使手段陷害自己,那也必须寻机会以牙还牙。想到这里,他便跟着说道:“总之别人对我好,我会加倍对别人好;别人欺负了我,我定不会饶过他。我不想做坏事,也不想害人,至于做不做的成君子,那都是无所谓的狗屁事情,我根本就懒得去想。”

殷千涣点点头道:“好小子,说得好!但你要明白,你武功不济,他日就算要找人寻仇,那也是不行的。”这一下说中了陆星涵的心事,只见他眉头一皱,心中再次责怪秦慕鸿不教他上乘剑术,当下显得极为不悦,立时低头不语。

殷千涣似是看出他心思,便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小子,咱们都是男人,说话做事须当爽快。我殷千涣说话从不打弯弯,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把你练的内功说与我听听,我就传一套掌法给你,你学了我的武功,他日便再没人敢随便欺负你了。”

陆星涵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要我学你的武功?那你不就成我师父了吗?你这恶人,只会到处害人,我才不要和你学!”殷千涣道:“我只教你些掌法而已,谁说要做你师父了?想当老子的徒弟,你做梦去吧!”陆星涵也道:“谁爱当你徒弟了?谁又稀罕跟你学武功了?想让小爷学你的武功,你他妈做梦去吧!”

殷千涣知他又耍孩子脾气,也不与他争辩,只说道:“你不学些厉害功夫,以后就等着被人欺辱吧!”陆星涵道:“我就是学武功,也不会跟你这恶人学!世间武功那么多,天下之大,我到哪里都能学,今日若是跟你学了,只怕他日会变得和你一般丑,到时叫我怎么见人!”

殷千涣再次被激怒,阴沉沉地说道:“小畜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陆星涵也怒道:“说了半天,不就是想知道我练了什么内功吗?告诉你,想都别想!打死我也不说!”

殷千涣完全没有料到,陆星涵的脾气居然倔强到如此程度,他再次大怒,倏地张开右掌,一把死死掐住陆星涵的脖颈,跟着阴声涩气地道:“小兔崽子!老子的忍耐可是有限的!”陆星涵只觉喉咙剧痛,他瞪大双眼,努力挤出一丝声音,狠狠地骂道:“你这老王八!有种现在就弄死小爷!”殷千涣哪受得了他如此嚣张,当下忍无可忍,立时五指发力、手腕翻转,说话间,陆星涵便会被他扭断颈骨,当场毙命!

危难之际,忽听山路后方一清厉声音当机喝道:“殷千涣,你这无耻贼子,居然欺负起小孩子来了,还要不要脸?”殷千涣巡声望去,只见身后山道之上,一名红衣女子正骑着一匹白马立于道中。瞧她模样,甚是年轻,应只有十七八岁。殷千涣冷哼一声,一把松开陆星涵,阴着脸说道:“黄毛丫头,脚力倒还挺快的!怎么只有你一人?”那女子秀手一挥,指向殷千涣道:“少废话!瞧你今日还怎么逃!”说着只听啪的一声,瞬时晃开一条长鞭握在掌中。

陆星涵见这女子要动武,心想定是殷千涣和她有过节,若是自己被那女子当成是殷千涣的同伙,那可是极为不妙了。当下脑中一转,脱口喊道:“姐姐!姐姐!我和他可不是一道的,这人坏得很,他捉了我不放,我恨透他了,你快些教训他,好救我一救呀!”

殷千涣冷笑一声道:“小子,你除了脾气硬得很之外,还有一个臭毛病,那便是爱多嘴!等会儿待我收拾了这杂毛丫头,再来好好调教调教你!”那红衣女子翻身跃下马背,舞开长鞭道:“殷千涣,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长鞭的厉害!”说罢侧眼一瞟陆星涵道:“小兄弟,你往边上闪一闪,小心一会儿误伤了你!”殷千涣又是一声冷笑道:“呵呵,小丫头的鞭法果然是精妙得很啊,居然可以精妙到误伤他人,嘿嘿!就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能奈我何!”

突然间,只听远处又传来一声厉喝:“静清!且慢动手!”紧接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殷千涣侧目望去,但见山道远处,又有一名红衣女子骑乘白马迅疾而至。只见她容貌端庄,年岁稍长,看样子青春已过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