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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琼浆玉露

那黄衣女子瞧他吃完了一碗,便说道:“我再去给你盛。”周青祉忙道:“不用了,我身子不太舒服,吃不下太多的。”那女子问道:“是不是我煮的粥不好吃?你不愿意吃啦?”周青祉一笑道:“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粥,真的!只是我实在是吃不下了。”那女子道:“那、那好吧。要是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可不是只会煮粥的,我还会烧其他的菜。”

周青祉越觉黄衣女子可爱得很,当下看着她,会心一笑。那女子见他朝自己笑,顿时又是一阵脸红,怯怯问道:“你、你笑什么?我、我本来就会做菜的。”周青祉道:“我不是笑这个,我是、我是瞧见你就想笑。”那女子更是娇羞,顿时侧过身去,低声问道:“我、我有什么好笑的?”周青祉道:“我也不晓得,只觉你甚是亲切。我说瞧见你想笑,是因为你是个好女孩,别无他意。”黄衣女子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自己受了重伤,还笑的出来?换做是我,我可半点都笑不出来的。”

二人半晌不语,周青祉心想:“我留在这里,定会给人家添麻烦,还是想办法离开为好。”他想了片刻,说道:“姑娘,劳烦你明日帮我雇个推车人来,让他把我推下山去,我得尽快离开。”

那女子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你要离开?去哪里啊?你的腿走不了路的!”周青祉道:“我不能给你添麻烦,再说我身上带着银子,须得雇个车夫,一路送我去天山。”

黄衣女子惊道:“天山!这么远!那怎么去得?万一那人把你扔在半路怎么办?”周青祉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走。我师父现在身处险境,我得去找他。”那女子道:“你这么重的伤,就算找到了也没用呀。”

周青祉听到她的话,再看看自己的双腿,不禁又想:“是啊,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但顷刻又一转念:“我必须得去找师父,大不了与师父死在一处便是!”接着便道:“姑娘,多谢你照料我,但我还是得走!”

那女子急道:“哎呀!你怎么不听话呀!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周青祉道:“我若不走,定会给你添麻烦的。”那女子道:“你说什么呀!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我怎能扔下你不管呢?你若真的要走,那我也和你一起走!”

周青祉见那女子语气坚决,定是无法说服她,当下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那女子见他神情不定,又温言说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一定会求夫人给你治伤的。”

便在此刻,只听房门一响,又一名女子闪身而入。但见她十六七岁年纪,身穿淡粉衣衫,模样亦是秀丽可人,手中也端着一个瓷碗。

黄衣女子见她进得屋内,便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芳草,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啦?”那名为芳草的粉衣女孩笑道:“以前进你屋子从不敲门的,现今屋里藏了人,还非要我敲门啦?”说罢俏皮一笑。黄衣女子羞怯不已,顿时说道:“你小声点,让别人听了去可不好!”芳草笑了笑,把手中瓷碗递给她,说道:“快给他喝了吧。”

黄衣女子端着瓷碗,又回到床前。周青祉忙道:“姑娘,我、我可真的吃不下了。”芳草在一旁道:“这可不是让你吃的,是让你喝的。”周青祉朝碗内一瞧,原来内中所盛并非粥饭,而是一碗清水。

黄衣女子也不说话,只舀起一勺准备喂他喝,刚抬起手来,便羞涩地侧目回望,接着说道:“芳草,你、你还呆在这里呀……”芳草调皮一笑,道:“嘿嘿,不欺负你了,我走啦!”说罢便小心翼翼地掩门而去。

黄衣女子见芳草离开了,这才将勺子递到周青祉嘴边,说道:“来,慢慢喝。”周青祉心中犯疑,问道:“这是水吗?”黄衣女子道:“这叫‘千花万草露’,是各种花草的晨露搭配十五种清热祛火的药材酿制而成的,你喝下这一碗,对身体可是大有好处的。”周青祉道:“如此珍贵的药材,怎能拿给我一个外人喝呢?”黄衣女子道:“这可不是药材,你快喝吧。”

周青祉无法拒绝她好意,便凑近喝了一口,瞬间只觉一丝甘甜注入体内,四肢百骸舒畅无比,他心中猛地一颤,忽地忆起刚才睡梦之中,那阵阵甘露入喉的感觉,与这千花万草露入口之感全然一致,他这才醒悟过来,当即问道:“难道刚才我昏睡之际,姑娘你便已给我服用过这千花万草露了?”黄衣女子立时一笑,显得很是开心,说道:“是呀,原来你那时已经感觉到啦?”周青祉道:“此种露水,犹如仙界琼浆,只喝一口便终身难忘,就如姑娘你煮的粥一般。”

那黄衣女子又是一羞道:“什么呀,我煮的粥不过三五道工序而已,这千花万草露可是九蒸九酿而成的,怎能与一碗粥同日而语。”周青祉喝下一口,又听她如此一说,心中更是砰砰乱跳,说道:“我不过是一介武人,这怎么当得起……”那女子道:“我想着你快些好,想着你的伤口不再痛,每日都给你喝一碗,好不好?”周青祉望着那女子,心中无限感激,当下不知该如何作答,只低头不语。

黄衣女子见他不说话,便继续喂他喝。周青祉仍旧不习惯,便又将瓷碗抢在手中,说道:“我、我自己喝,自己可以喝。”那女子忙道:“这个要慢慢地喝,一口一口地喝,可不能像你刚才吃粥那般了。”周青祉道:“在理在理,刚才我那般吃粥,已然是牛嚼牡丹了,眼下可得一口一口喝了。”黄衣女子见他喝得香甜,也是开心不已,只坐在一旁看着,话也不多说一句。不一会儿,一碗千花万草露又被周青祉喝得干干净净。

二人又是一阵无语,周青祉显得尴尬,便开口说道:“我们相识一日有余,还不知道姑娘芳名……”那女子道:“我叫秋瑚,秋天的秋,珊瑚的瑚。”周青祉道:“名字很好听。”秋瑚道:“我没有爹娘,是夫人收留了我,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周青祉道:“我也是,没爹没娘,是我师父收留了我,还传我武艺,可如今……”说话间又想起恩师来,心头又是一阵无奈。

只听秋瑚问道:“那、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周青祉道:“我姓周,名叫青祉。”秋瑚道:“周青祉……我瞧你应该比我大,我十九岁了,你呢?”周青祉道:“我二十五岁。”秋瑚微微一笑道:“那我叫你周大哥好不好?”周青祉也是一笑道:“只要你喜欢,怎样叫都可以。”

如此一问一答,二人倒也不显得那么生疏了,又听周青祉问道:“秋瑚,你家夫人是什么人?”秋瑚道:“夫人?夫人就是夫人啊,怎么了?”周青祉道:“这千花万草露绝非凡品,酿制工艺也是极为罕见,你家夫人想必是大有来头的吧?”秋瑚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都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只照顾她起居饮食。至于夫人的事情,她不说,我们也从来不问的。”

周青祉又道:“依我看来,你家夫人说不定是世外高人呢,如若不然,怎会酿造这千花万草露?”秋瑚道:“千花万草露以前是夫人自己酿的,后来便教给了我们,现在每天采露水,酿造什么的都是我们来做。这千花万草露夫人每天都要喝,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周青祉听她描述,越觉她口中的夫人定是非同一般,一时好奇,便又问道:“你家夫人多大年纪了?”秋瑚道:“具体多大年纪,我们也不清楚。啊!对了!她瞧上去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反正我来了十几年了,夫人一点都没变过。”

周青祉惊道:“难道你家夫人容颜不老?”秋瑚道:“何止不老,夫人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啦。”周青祉继续问道:“你们叫她做夫人,那她应该是有相公的吧?”秋瑚道:“她没相公的,就一直自称夫人。对了,她一直称自己为‘凰仪夫人’。要我说,夫人神仙一般的人物,天下间哪有男子能配得上她呢?”

周青祉听秋瑚谈论她家夫人,当真如神仙下凡一般,令人神往不已。他突然间想到昨日在客栈中,秋瑚挥舞布缎的样子,当时瞧她身形手法,似乎确是带有一些剑招,否则野离渊和野离瀛连攻了数招,绝无可能攻她不下。

周青祉心念一动,也并未想太多,当下便欲脱口问她剑法的事情,岂料还未开口,便听秋瑚猛地说道:“哎呀!太阳快下山了,我得去给你做饭吃啦。”说着便站起身来,几步跑出房间,轻轻掩好房门,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