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如梅冷笑一声,道:“大人,辽东地儿远,见不得王法,只有‘伯法’,宁远伯的‘伯法’!”
熊廷弼怒发如狂、浑身发抖,道:“你、你、你……”说不上话来了。
那李如梅竟不理会熊廷弼情状,兀自对身后高瘦之人道:“尹大侠,这回你建功最大。沿路这么搜查一下,只敲山震虎不到一天,我等在这大车镇饮酒谈笑之间,守株待兔,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着奸人自行钻到了你我毂中。我定当保举你做得总兵帐下参将,你手下兄弟俱各升赏。”
高瘦之人躬身道:“兄弟们全仗五爷抬举!”
此时,熊廷弼稍稍宁定,道:“李如梅,我劝你好自为之。你若杀人灭口,圣上若得知你妄杀朝廷命官、如此目无王法,你李家好大个基业,一朝将*云散,下场不堪设想!”
说完,熊廷弼掏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大声道:“李如梅,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李如梅及身后众人俱都仰面看向熊廷弼右手中的金牌,见牌上四周刻有龙纹,中间赫然一个“免”字。
熊廷弼大声道:“这是圣上御赐金牌,见金牌如同面圣,就连专职拿人的东厂、锦衣卫,都不能缉拿持牌之人。你总兵府一个小小参将,也敢违抗圣命,斗胆戕害朝廷命官吗?”
李如梅听他说完,抬眼看着金牌,大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熊廷弼,不要拿块不会说话的什么牌子来蒙人。在五爷眼里,不过是块废铜烂铁。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李如梅阴沉的眼光又直视熊廷弼,接着道:“谁说是我杀了你?在辽东,宁远伯说你是如何死的,你就是如何死的!”
他干咳一声,顿得一顿,又道:“熊大人,告诉你,你是怎么死的吧。你是因勘察夷情,深入建虏重地,被女真恶人残害而死。幸得宁远伯得知音讯,仰仗隆盛威望,亲赴建虏之地,要还你的尸首,再派我等送你的尸首回京城。圣上须赏赐了我等护送命官尸首之功,我李如梅才回辽东向宁远伯复命。”
熊廷弼面色涨红得欲滴出血来,大叫:“李如梅!你父子比蛮夷之害更甚!”
李如梅待他高声叱喝完,抬眼看看他,问道:“熊大人,这种死法,你意下如何?如有不妥,咱们还有的商量。”
正当他抬眼说话之际,陡见马车板壁上窗口之中,一片银光向自己激射而来。
李如梅大吃一惊,“啊”地一声惊叫,缩头向下猛扑,饶是他见机敏捷,仍觉胸前、腮上突然点点灼痛,立觉身不由己,止不住下扑之势,“噗通”摔在身前王参的尸身之上,动不得了。
这一下,变起仓促,出人意料,人人不防,竟一击得手。李如梅身后几人在他下扑之后,俱都被点点银光射中,即刻软瘫在地,连叫喊都没叫得一声。
如此惊变突然,令车前众人俱都同时一愣,连熊廷弼都是猛一惊愕。见车前地上,没中在几人身上的光点落下,细看之下,都是细如牛毛的尖细银针。
只有李如梅身后那高瘦之人,应变最快。李如梅尚未扑倒之时,就见他“腾”地拔地而起,如恶鹰一般居高临下,猛扑向马车车顶。
突地,又见一丛银光自车窗外向上射出,直直射向扑来之人。那人人在空中,无可闪避,势必就要被那丛银光射中。但见那人手里猛地多了一个明晃晃的光轮,那光轮在他身前一闪,击偏了银光。
那人径直向车顶落去,双脚甫一落上车顶,手中光轮光亮大盛,猛击向马车厢顶。
那人低头之际,陡见脚下车厢厢顶上,透出一截青光闪闪的剑刃,剑刃自左至右急划,那剑刃在板壁之中竟如游动于无物之中一般,倏忽划过,照样是轻灵快疾、毫无滞窒,端的是柄好剑。
那人左脚就要被剑刃从中划断,惊骇之下,不及细想,左脚猛提,右脚尽全力力蹬,手中光轮不及再砸到车上,“呼”地一个空心跟头又从车顶翻到了车后。
那人躲过了断脚之厄,惊得几乎魂丧魄散。
看他脸色陡地橙红起来,想是血往上涌,把张焦黄的面皮给染得橙红了,背上、脸上、手心里也都汗湿了。
那人连对手一点儿衣角都没看到之下,就被对方的一丛银针和一截剑刃搅扰的翻滚跳跃、狼狈不堪。在南北两群人众众目睽睽之下,不禁羞怒交加,面色更加橙红。
那人阴森说道:“何方神圣?不敢抛头露面么?”站在当地,全神以待,以为车中之人当即就会下车与自己恶斗。谁料,众人注视车后帷幔好一会儿,但那帷幔依旧低低下垂,纹丝不动,更听不见车内有一丝动静。
那人又等片刻,已极是不耐。大叫一声:“老三,把他马车砸碎了!”立时就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好说!”就听“哗啦”一声链子响,显是又要舞起流星锤,继而砸碎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