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瑛扔掉灯,倒退而出。她看了看黑大个,仍未动,便走下石阶,叫道:“贵露,贵露,你在哪里?”
她不住地转换方位,以发现贵露的身影:“贵露,快来,咱们得离开这儿。”
但是,没有人应她,正当她想哭的时候,她看见贵露从布帘下钻出来,往走廊上跑,她追了过去,然而,又没看见他。贵露像一只精灵,时显时隐,怪极了。
“贵露,拜托,我知道你很害怕——听我说,我也很怕,但我们必须离开这儿。”鸯瑛一直在胆战心惊地为贵露做着思想工作,然而,贵露却不领情。
眼见得黑大个就要苏醒过来,鸯瑛的脑子里不停地祈祷,她依然叫道:“贵露,求你了——”
鸯瑛在暗处张望,她的脚步在后退中踩在一块铁槽上,当地一声,摔在地上,她哭了起来,她觉到她无法承受这种来自危险的委屈,毕竟她还是一个孩子,别人在她这个年纪时,尚且接受着大人的呵护与照应,而她,却要冒风险去照料别的小孩,还要随时提防来自男人的入侵与攻击。此时,唯有哭能唤起她的一点儿精神力量:“为什么?”
就在她惶恐不安之时,贵露戴着礼帽,穿着黑色的牛崽裤,挺立在她的面前,他每次在她绝望之时,总给她惊喜与安慰,她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谢天谢地,贵露,你得跟我一块走,快来——”她拉着他的手,跑出门外,外边黑暗,但有路灯,草木在风中摇摆。
“来,咱们得骑车离开这儿,好吗?”
“饿。”贵露只说了一个字。
鸯瑛拉他的手跑,边跑边说:“我知道,一会儿就给你买吃的,好吗?”
可是,跑到车库边,她傻眼了,忘了拿车库的钥匙。为了方便,洛屠允许鸯瑛出门骑山地跑车,这车儿虽是脚踏的,但是飞快,即便黑大个醒过来,她也能骑着山地车脱险,事情是很明显的,黑大个的指向就是贵露,他要拿尖锥杀了贵露,这跟大块头男人的行为是一致的,但鸯瑛猜不透黑大个的杀人用意,是仇杀吗,洛屠一家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吗?他若是杀了贵露,责任全落在鸯瑛身上,因为她是他的保姆,她领着亚男每月发给的八百块薪水,而且从进房的第一天就给了。
她只得对贵露说:“钥匙忘在房子里,我们跑进去,拿上钥匙,然后就马上离开这儿,好吗?”
鸯瑛悄悄推开铝门,扶贵露在一旁,叫他不要乱动,她看见黑大个还躺在过道上,她得从过道旁经过,去电话机边的钉子上取车库钥匙。
“贵露,你在这儿等着我,好吗?”鸯瑛俯下身说,她怕他再一次跟她捉迷藏。他看着她的眼,点了点头。
“别乱跑。”她补充了一句,便松开他的手,悄悄地从黑大个躺着的地方点脚而过。她扶着墙壁,看见地下的黑大个头投下地趴着,他的手边摔的是碎玻璃片,还在放光,而贵露就站在门边,头低得很下,似有笑意。
鸯瑛认清了车库钥匙,上边写着编号,她取了下来,徐徐从黑大个手边点脚过去。突然,黑大个双手抓住鸯瑛的脚,大叫:“邪鬼,邪鬼——”
“贵露,快跑——”鸯瑛奋不顾身,却提醒着她要看护的小孩儿,她的嘴张得很大,受到极度地惊狂。
“快跑——”
然而贵露没有动,呆呆地看着黑大个。鸯瑛尖叫挣扎,黑大个看清了贵露,转而爬得贵露。
“别碰他!”鸯瑛立起身,去揪住黑大个的后服,黑大个一甩胳膊肘儿,把鸯瑛击在地上,他笑嘻嘻地,光头上的青蛇条纹似在爬动,他的两只大巴掌伸向了贵露的脖子,一把将他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