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个丫头呢?”八爷眯眼问。
栗孑稳住身子,散漫道“公主早就逃了,我身有残疾,只会拖累她,一入城,她便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八爷想必是懂的吧。”
八爷抚了抚坐骑的马鬃,斜眼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来人,再去暗巷搜,那个女人一定在那儿!”
“公主这会儿应该已经抵达北漠,八爷再不派人追,只怕会错失良机。”栗孑口气清闲,不见慌乱的样子。“你想要的遗诏就在公主怀中,北漠盗贼猖獗,以公主的姿色,若是被人劫了去,那遗诏可就不复存在了。”
八爷皱了皱眉,伸手一拉马缰,马儿嘶鸣一声,掉头往城门方向而去。八爷挥舞着马鞭,沿途吩咐“把这个人押进晋城地牢,在全国散布这则消息,半月之内倘若无人前来相认,即刻斩立决。”
“是!”副将领命,召来两人给栗孑带上枷锁,关进随军的囚车,浩浩荡荡开往府衙。栗孑上了囚车,一直高声嚷着“公主岂是那么容易上钩的,要逃就该逃得远一点……”
深巷内的羲和没料到此等变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缩在墙角,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栗孑保护自己的心白费。最后那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只有她听得懂,她明白,他在告诫她不要冒险。
“栗子……”羲和捂着脸,拼命遏制胸口积压的悲愤。她在周围的步兵散去后,偷偷离开巷口,拔掉自己头上的钗环,散开发丝装成乞儿,又将自己的衣衫撕破,跟在清晨倒夜壶的粪车后面,趁守城士兵戒备松懈,混出了关。
北漠远比她想象的荒芜,四处都是疯长的野草。羲和步履蹒跚地走着,脚已磨出水泡。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搬救兵,没了栗孑在身边,她更多的是无措。一直走到天黑,羲和也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荒山野岭,鬼影幢幢,“嗷唔”远处有野狼在嗥叫。羲和心里发慌,越发怕得厉害。
“哒哒哒”一阵激烈的马蹄遥遥而来,隐隐还有人群的怪叫呼喊,他们离她越来越近。难道是传说中的北漠强盗?
羲和四下看看,找到一处一人多高的草垛暂时藏身。
“唔唔”低低的狼叫声随着人声靠近,羲和从草间的缝隙中窥见了一只银白色的雪狼,两只眼眸赤红色,是中原十分罕见的品种。她生活的时代,这种动物早已灭绝,如今见到,更是为它所慑。下意识地,羲和往后退了一步。这时,狼的眼睛忽然射向她,血光锃亮,狼爪在草地上摩擦了几下,纵身一跃,朝羲和扑来。
“啊”羲和受到惊吓,放声惨叫,雪白的毛发扫在她脖颈处,瘙痒难耐。“走开,走开!”羲和早已丢了魂,只能凭直觉挥动胳膊,企图赶走雪狼的利爪。
附近环绕的人群跟着雪狼包围羲和,一男子在马上扬长大笑“哈,抓到一个小妞了,咱们带回去给帮主享用,今日的差就算交了。”
“帮主也不知怎么回事,几月都没沾荤,这小妞丑不拉几的,能让他开眼么?”另一人孤疑道。
“试试啊,先带她回去洗干净。兄弟们,走!”最初说话的男子发话,周围的人跟着“吼吼”欢呼起来。
羲和周围的空气一震,数条绳索分别弹向她,缚住她的双手,之后绳索那端有人施力,她便被带了起来,落在一匹棕色的马驹上。
“驾!”身前的男子一甩马鞭,身下的马便如离弦之箭,朝山峦交叠处一路狂飙。野地的大风刮得羲和耳朵生疼,她也只能忍着,默不吭声。
待马仰头嘶叫,顿下四蹄。羲和才睁开眼,瞅见了一座巨型的四合院。一条青石路从大门处延伸至内堂,路两侧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一室通明。
“紫清,带她去洗洗脸,换件干净衣服,一会帮主来了,别给我们丢面子。”拴着羲和的男子下了马,粗鲁地将她扛下来,冲随后赶来的马队喊道。
“知道了,二当家。”刚毅的女声,豪气干云。
羲和回头,只见一紫衣女子跳下马,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头上裹着男式头巾,眸子深邃,脸型和五官看上去似乎含有异族血统。
楼紫清随意扫了一眼,上前拉扯羲和“跟我走吧。”女子的表情虽然冷漠,羲和却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温厚。
“麻烦姑娘了。”羲和跟上女子,笑着言谢。
女子没有发言,领着羲和来到一间房中,自己从外面打来热水,仅凭一人之力抬着浴桶进了门,只跟羲和讲了一句话“快点洗,衣服在柜子里自己找。完了事开门喊一声‘四当家’,我自会来找你。”
不等羲和反应,楼紫清哐当一声关上门,径自去了。
羲和无奈地照做,柜子里的衣衫不及公主府裁剪的精细柔软,但质地尚且不错。她打理好一切,刚打开门还未张开口,眼前便掠来一阵风,楼紫清已定身在她面前。“随我去前厅!”女子生硬道。
两人来到众匪议事的前厅,羲和迈过门槛,抬起头,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兽皮躺椅。有一男子头戴皮帽,帽檐上斜插着一根孔雀翎,身披绛红色长袍,半躺在兽皮上,裤脚缚着绑腿,和同色系的马靴连在一起,右腿随性地踩着椅子上的兽皮,左腿立足地面,稳妥扎实。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羲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帮主,我为你找的姑娘来了,您……赏个脸?”先前驮着羲和回来的男子对红衣男介绍道。
红衣男眉梢动了动,放下右脚,转过身来,望向羲和。
“你?”两人异口同声,惊奇低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