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孑对斩无尚摆摆手,示意他靠近些。两人耳语了几句,便见一抹可疑的红迹从斩无尚的耳根蔓延而出。“这……我不干!”他一甩头,避开栗孑询问的目光。
“你不去,自然有别的人向而往之。幸而‘公主’如今不认识我们,错失了这次良机,你只怕再无出头之日了。”栗孑笑得幸灾乐祸,颇有取笑之嫌。
斩无尚微恼地皱皱眉,猛地将轮椅往前一推,低吼“阿孑,休要再提此事,我们快走吧,小心待会你的秘密暴露,那好色公主再来拿你。”
栗孑的笑收敛了几分,轻咳应道“那就回恪园吧。”
羲和返回浴池时,两名男子已不见踪迹。她将衣物递给青岚,独自入内。温泉水暖,很快便舒缓了女子一身的疲倦和不适。羲和背靠池壁,将受伤的肩头露在水面。浴室中安谧舒适的气氛,令羲和昏昏欲睡。
迷蒙中,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那女子衣衫半掩,春光乍泄,男子被她跨坐在身下,前额上大汗淋漓。耳边传来令人心跳的暧昧声音,羲和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想摆脱这梦魇般的聒噪,却无济于事。突然,男子伸出修长有致的手指,缓缓探向女子的腰际,一步一步往上攀沿,滑过女子光滑细腻的小腹……
羲和惊喘一声,那般刺激的摩擦感仿佛真实存在于自己身上一般。她猛地从幻境中苏醒,睁开漂亮的眼睫,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横陈在她胸前,缓慢滑动着。羲和无意识地偏头看向一侧,一名****的男子正倚在她身边,一双眼眸含着骇人的勾引。
“啊”羲和张口大叫,“啪”地给了男子一巴掌,同时取下搭在池边的浴巾,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裹住。
男子不明所以地捂住半边脸,委屈地瞅着羲和,嘟嘴道“公主与尽欢都分离几日了,竟一点也不想臣伺么?”
“你……你……色狼!马上给我滚出去!青岚!青岚!”羲和一脸愤懑,冲大门处一阵狂吼。
浴室的门嘭地被人打开,青岚跌跌撞撞地疾奔过来,将羲和扶出水面,瞪了那名唤尽欢的男子一眼,急急问羲和“公主怎么了?莫非是徐公子没有伺候好么?”
“混账!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你敢擅自放男人进来,当真活得不耐烦了?”羲和被人轻薄,本就羞愧难当,一口气将全部怒气撒在青岚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青岚就势伏在池岸边,砰砰地磕起头来。
“还不滚?”羲和转身,对男子怒目相向。
男子怔愣片刻,突然慌了神情,毫不顾忌自己赤条条的身体,匆匆由浴池中爬起,低头恳求羲和“公主息怒,都是尽欢有眼无珠,惊扰了公主,这就告退。还请公主顾念往昔情分,莫要……莫要赶走尽欢。”说罢,他拣起丢在附近的外衣,笨手笨脚地穿上,哆嗦着跑出浴室。
羲和一时怒火攻心,脚下不稳,险些跌进浴池。青岚起身搀扶,被羲和拒绝。“这是谁订的规矩,这些男人居然可以枉顾道德,任意调戏女子?明日统统遣出去,一个也不许留,真是太可恨了!”
“公……公主,方才那位公子可是之前颇得公主欢喜的徐尽欢,每逢公主沐浴,必入内伺候。这……可是公主您亲自挑选的侍宠。”青岚低下头,小声地解释。
原来是这位公主生性风流,欲念频生,可真害苦她了!羲和冷冷一哼,撇嘴道“撵了!本公主从今日起不再需要男侍,这府中还有多少如他这样的人?明日在后厅集合,我亲自安排,落日前,必须离开公主府。”
“奴婢斗胆,请问公主,这……这些人……是否……是否也包含栗公子?”青岚突然抬起小脸,担忧地盯着羲和。
羲和对上青岚的眼神,这丫头一直念念不忘栗公子,那肌肉男果真那么有魅力?羲和想到此处,抿嘴一笑“青岚,那人一身肌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说给主子我听听!”
“肌……肌肉?”青岚茫然重复了一遍羲和的话,脑中霎时闪现出之前三人相遇的情景,方才明白羲和口中所指之人,马上摇头否认“公主认错了,那人不是栗公子,不过却与栗公子关系极好。两人虽不是同时入府,但交情颇深,常日里总待在一处。”
“哦?不是他……”羲和唏嘘了一声,暗自想象救命恩人真正的模样,脑子里却涌入幻境中的一男一女,她脸上一红,赶紧驱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挥手道“此事明日再议,更衣回房!”
当夜,羲和不断地梦见浴室中的幻象,那双修长的男子手在她脑海中反复显现,挥之不去。第二日醒来,羲和因梦境纠缠,睡眠不足,十分困乏,便临时将会面众男的时间延迟到三日之后。她还吩咐下去,这三天,任何男子都不得擅入她的居所。为了给他们一个好的归宿,她特意命人取来府中男侍的宗卷,仔细阅览,欲对这好色公主遗留给她的风流债作一个彻底的终结。
乍闻此讯,徐尽欢急得直跳脚,不停地在羲和院门外徘徊,见守卫森严,只好咒了几句,迈步往恪园方向而去。进了大门,只见栗孑悠哉地拿着水壶浇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徐尽欢顿时火冒三丈,刷的冲到栗孑面前,大吼大叫“栗孑,你都听到了吧,公主她……她要废除面首,将我们都撵出去!”
“倒是略有耳闻,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吗?你出身虽不好,但我相信公主会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凭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区区一个小官还不算什么难事。”栗孑浇花的动作并未中断,眼眸始终温和地看着盆栽,嘴角是淡淡的笑。
“你!”徐尽欢一指栗孑,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他一步上前,扳过栗孑的轮椅,抢下他手中的水壶,使劲砸在地上。
栗孑摇了摇头,双手自然地交叠在一起,抬头看向徐尽欢,等待他再次发言。
见栗孑的表情依旧如常,徐尽欢一时心慌,忍不住开口叫骂“你当然不在乎!被公主宠着,如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庇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公主的心都用在了你身上,何曾分给我们一丝?即便你惹恼了她,照样安然无事地待在这公主府里,顶多少了自由。可她对你的迁就和容忍何时少过一分?这次逼走我们的,不是公主吧,听说那日浴房门外,你曾和公主打过照面,怎么,她给你的,还不满足?非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才甘心么?”
栗孑闻言,并无多少喜怒哀乐,只是看着徐尽欢,问道“你说这些,究竟想让我如何?”
“去找公主,劝她……收回成命!”徐尽欢愤慨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语气也少了怒意。
栗孑笑了,伸手理了理衣摆,反问道“公主既然说,谁都不见,我又怎能幸免?何况,我还在囚禁期,不得外出。”
“你明明有的,那项特权!”徐尽欢的声音近乎崩溃,这回他是真的孤注一掷了。倘若连这个人都不能帮他,他真不知还能求谁。
“那好,我去试试就是了。”栗孑扬了扬眉,滑动轮椅,往羲和住处而去。
羲和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曝晒在阳光下。她已查阅过所有在案的男侍,除了其中几人无所记录外,最让她惊讶的,是栗孑的档案,上面不过寥寥几个字而已:“出身东裕,一年前入府。”
东裕是西裕毗邻的国家,都城在建康。
羲和还想找点别的信息,栗孑之后的档案却被人从册子中撕去了,她无从查证。正焦头烂额之时,忽闻一名侍卫通报,有人前来问安。羲和皱了皱眉,合上宗卷,将它交给青岚放回寝居,自己去大厅会客,还未入内,便听见一道翻书的声音从自己的书房中传来。
羲和顿了顿,抬足进了书房,果见一白衣男子背对着她,整理架上的书籍,认真安静的模样,令人不忍打搅。
“你是谁?”羲和盯了男子片刻,问出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