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回来,老病号马上就问祁兰云:“孩子,你办事要慎重啊!离婚容易嫁人难啊!有很多事你是不知道啊!”
自己的一星一点事也瞒不过老病号的眼睛啊!真是神人也!祁兰云只好承认说:“大妈,我知道您的话是对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将来我带着个孩子,还要养一个残疾人,我哪来这样的精力呀?”
老病号说:“要说吗,将来是有困难,可是你和他离了婚就敢保证今后就能幸福吗?走出一家容易,走进一家更难,你还年轻,你们就知道谈情说爱,可是生活中就不是单纯情和爱的事了,那可是过日子,复杂得很哪,还是自己思量思量吧!”
祁兰云不能保证不离婚,只能用沉默来回答老病号说出的问题。
“孩子,人们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这么办看似你躲开了眼前的困难,也许更大的困难还在后边,你要注意,人心隔肚皮,好坏难测呀!……”看祁兰云不愿意再说这件事老病号就再也不提了。
祁兰云这天上班,上楼碰见马炳胜总经理,看看前后没人,她悄悄地说:“有时间和您说说这几天的烦心事!”
一个星期的年假,好像如隔三秋,二人一见面就有那股喜兴亲切感。总经理马炳胜也巴不得说说这几天的心里话,他眼里闪动着情思之火说:“一会儿咱们去商店转转!”
祁兰云点头答应一声就进了财会室。她是财务监理,把该整理的账目和出纳的工作布置完就去找总经理,总经理马炳胜正在左顾右盼等她,二人前后脚下楼,走到街上招手打车就走了。
二人没有去逛商场,一直坐车来到北海公园,这时的北海公园已经是游人如织。去年是农历闰年所以今年春节就比平年往后错一个月。到春节时就进“八九”了。现在已经冰消雪化,春暖花开了,处处春意盎然。
进了公园,来到湖边,初春的北海公园垂柳已经揉韧起来,再经春风的摇曳抖擞,不久就会吐出米粒大的嫩芽来。看着湖面水光林波、烟雾飘渺,一艘艘情侣游船荡起层层涟漪,总经理马炳胜去冷食店买回来两块冰块,二人一边含着一边游逛。
含完了冰块,总经理马炳胜看着水上的情侣一对对划这小船,柔情蜜意,心情起伏不由动情起来。他一手抱住祁兰云的肩头,一手攥住她的小手说:“亲爱的,你看,那情侣船多浪漫呀?多美呀?”说完他的那只手搂得更紧了,他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亲吻她的粉腮,她急忙推开他的脸说:“你还是别这样吧,让熟人看见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你害怕了不是?晶城一千八百万人,就那么巧让熟人看见你?——看见又能怎么样?现在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那个没有情人?有的还不止一个、两个,我们这算的了什么呀?你别总是小心谨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谨慎点好,万一让熟人看见,一传十,十传百,你不怕我可怕!再说了,他们有多少情人、还是小姘小三和我有嘛关系?我可不喜欢让人家指后脑勺!”
“没事的,不必大惊小怪!”他把她搂得更紧了。
“咱们什么也还没有说,你就又搂又抱?有点操之过急了吧?”
“好好,你说,最近和饶广林谈的怎么样?”总经理马炳胜略微松松劲说。
“我和你说,他是一百个同意协议离婚,但是有一个最棘手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说——”
“什么条件?你猜猜——”祁兰云现在要一步一步把事情引到钱上来。
“让我猜?可能是舍不得孩子?他要孩子的监护权?”
她摇摇头。“你想想,你们男人哪个会要女儿的监护权?将来你们可是不好找朋友。人家女人谁愿意进门就当后妈?后妈可不好当,也永远当不好。你猜得不对!”
“他舍不得你?——”他狡黠地笑了。
她鄙视地又摇摇头:“是舍不得我吗?你是不是耍狗熊啊!”
“啊,我猜着了——他知道咱们的事了,他要起诉咱们?”
“行了,你不用猜了——”祁兰云终于甩开他的拥抱,气呼呼地说:“你给我耍心眼吧?”
“说实在话,现在结婚、离婚,都是涉及财产,现在突出的就是房产——这是最棘手的事情!”总经理终于口吐实言,“你说他提出什么要求?我觉得也是这个问题,看咱们能不能解决?”
祁兰云想,终于把房子之事引到正题上来,就看你如何解决?
“他说,他已经是个残废人了,不愿连累我,所以同意和我协议离婚。我说明坚决要孩子的监护权。这样就有一个最难处理的事情,就是房子。他说,他可以放弃那套房子的所有权,但必须给他一半房子的差价款!…”
“这个条件应该说好办!你就给他那一半差价款不就可以了吗?”
“笑话,你知道这房子现在值多少钱吗?”
“我看不过值二百万?”
“我看你的眼神只能瞄没准星的三眼子枪!”
“这话怎么讲?”
“你打枪不用瞄准星!我告诉你,我那处房子可在二环以内,现在是什么价?你知道吗?每平米接近四万!”
总经理咂咂舌头,他哪里不知二环以内的房屋价格?因为他也在一直寻找自己合适的房屋。
马炳胜的家在延清老城里,父母姊妹老婆孩子都住在一处老宅院里,院落凋零,住房残破,父母现在只盼着动迁,老婆急盼购置新房。他老婆愿意远离公婆要来晶城定居。所以整天吵吵要马炳胜给她买一套新房。但她是中学教师,她不可能调进晶城执教。她说宁可不当中学教师也要进晶城定居。
马炳胜从美专毕业后在岳父的资助下,在晶城租下这座楼的上下六大间,开了一家广告装潢公司。四年来大赚几笔,足可够一辈子生活,就等在城里买一套住房让夫人居住。
可是,马炳胜是他家的三辈单传,不希望老婆来晶城定居,希望她能照顾公婆。马炳胜拗不过厉害老婆,只好给他挑选房屋。这时房价开始向上涨。原来以为房价总要理性回归,谁知房价一天一个价,只涨不降,涨的他一听房价就害怕。看着房价天天猛窜,把他吓得得了“房价恐惧症”。他心想,他们买涨不买落,我偏要买降不买涨,你越涨我越不买。
奥运会后房价进入拐点,眼看就要驶入正常轨道,可是到年底就抛出来一个倾斜政策,不几天就不得了,很快就来个报复性反弹,这一“报复”,房价急涨了一倍半!他把大好时机错过,后悔不已。立刻遭到老婆的狠狠痛斥。现在,老婆几乎每周来两次电话询问房价。今年春节老婆孩子来这里过年,老婆还催他买房,可是一听那房价就令老婆咂舌,只在这里住了三天就气鼓鼓地带着孩子回延清了。她可能打退堂鼓了!
他知道现在祁兰云想让他拿钱付一半房钱,这一半就得出一百六十万!乖乖,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是总经理,可是,我的收付账目都记在老婆的笔记本电脑里。你祁兰云每天把总账报给我,我每天把账目再传给老婆,动一分钱也要告诉老婆。老婆是中学数学教师,害怕鞭长莫及,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害怕我走了岔道,所以就在金钱上严加管理。这年头想玩弄小姐,靠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的。她控制住账目就可以遥控住我这个老公不能出圈。
面对祁兰云的凌厉目光他面露难色,一时无话可说。
“你快说话呀?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祁兰云看着他猥琐的可怜相。
他点点头,他说:“我哪里敢动那么多钱?打死我都不敢干啊!”
“啊!”她失望地啊了一声:“原来你是当家不做主哇?老妈子抱孩子——是人家的?”这样的男人还不如饶广林。人家饶广林可是拿得起放得下,有时听我的有时人家就自作主张。
“可不是吗,我是老妈子抱孩子——人家的!你不知道啊,你每天送给我的报表,我都要如实传给我那个‘贤内助’!得不到她的同意,我不能随便花一分钱!她才是我的董事长啊!因为我开的公司是她爸爸给资助的,从此她就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我惹不起她呀!”马炳胜说得可真够可怜的。
她明白了,他和她只是肌肤之交,不可能是真心实意。看来一切都是梦中情、水中月了!老病号的话确是苦口良药!既然是这样,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祁兰云现在可是心灰意冷。想想昨日和饶广林定下离婚协议,庆幸还没有签字。
太阳高高照着大地,春风吹来水面上的腥水气息,她呼吸着岸边的水气且觉得憋闷,就说:“好吧,今天的话就算我没说,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省的有人找!…”终于挣脱了他的熊抱。
总经理没来及回话,手机就响了。
“喂喂,我问你,你现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说你早就出去了?现在什么地方?……你问我干什么来啦?你管得到吗?……你告诉我,你什么时间回来?…我还有急事要你办!”
这是一个“母夜叉”,联想起“董事长”,很可能就是他的“贤内助”,她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那得赶快回去!祁兰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喂,你今天来的吗?几点到的?家里没事吧?……好好,我现在吗?在东四,就回去!”
“废话,我昨天来的还不住在你那里吗?你快滚回来吧!哈哈,你不给我出彩就行了!”
“是公出还是私事?”
“两样都有,行了,你快回来吧!”关了手机他对她说:“赶紧回去,这事以后再说吧!”
祁兰云一声冷笑说:“只有今天还有以后吗?以后就拜拜了!”
“别这么说呀!总得有解决的办法吗?”
祁兰云也不理他,大步流星往公园门口走,出了公园招手要一辆出租车骈腿上车就走了。
谁知这辆出租车司机认识她。
晚上祁兰云下班回来,老病号在门外截住她悄悄对说:“你和他不要太亲近了,他人老实、厚道,可不能说他心眼少,他怕老婆,你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有破坏人家家庭之嫌哪?还是好好想想吧,大妈不会往坏道指引你!”
她想想他,确不是个缺斤短两之人。就说:“大妈,我相信您。您的哪句话都是对我好!”
老病号不再说话了。祁兰云想起来也怪,老病号和郝夫人别看年纪比丁长花大,两个老妇人对年轻的丁长花大婶却是毕恭毕敬,说话时连个大声都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