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叛乱被俘后被皇上钦定押入天牢等死,消息很快传遍京城。朝野震荡。而几年来张斌利用皇上宠信把持朝政,培植党羽遍及各个角落,一脉而动全身。
正德帝也消沉了半日,渐渐周围宦官都来跪地表示忠诚,与张斌开脱关系,而怎么看他们也没有反叛的骨头。他又习惯被安排一切,睁开眼道:“算了吧,你们早晚都在朕的身边,朕还是信得过的。可那孽障一伙你们都给朕揪出来,朕要严加惩治!”
这些人便赶忙研究起来,拟出份名单,其中一些人昨夜就跟着张斌被杀了、被抓了,另一些人也不容得分说跟做替死鬼。
正德帝哪有兴趣审案,身边人再央求,便十分满足。而他们看出眉目,悄悄换了歌舞上来,引皇上重新进入温柔乡,他们便又回到从前。
朝堂之上却不敢这样马虎,曾经有恃无恐的阉党喉舌们惶惶不安,一些人主动供罪,一些人还要活动。杨钺、洪青锋也要揣摩圣意,未敢大张旗鼓,却也裁处官员数百人,牵连其他人犯数千人,人心渐渐安定。
这一日,洪青锋、蔡羽得些闲暇便相约到陆青文府上向江忆帆致谢。
而对于江忆帆,洪青锋算得老朋友了,蔡羽还是初识,更加顾忌皇亲国戚身份,言辞不免拘谨。后来陆青文召唤来江水,并引他回顾造访蔡家往事,拉近相互距离,气氛方才融洽。
洪青锋再道:“江大侠,我二人还只是信使,当朝首辅张大人已在五方斋设下盛宴恭候大驾。怎么样,我们两个信使还合格否?”
江忆帆本来早要回去,经陆青文挽留便是要会会他们一干同道。于是陆青文又代他答道:“吾兄就恭敬不如从命呗!”
然后也招呼崔少九、江水都欢声笑语移步到院外,再先后上马留一路风光。
五方斋因当朝首辅大人亲自设宴便谢绝其他人客,说是便宴,门口也摆开了两排执事帮着维持秩序,看洪青锋等人到了,便纷纷接下马来,再由总执事引众人到楼上。
张长河、杨钺已经早来等待,看到江忆帆后站起招呼。而他们旁边一人更快步闪身出去,到江忆帆面前,躬身道:“江伯父,一晃几年未见了!”再要双膝跪倒。
江忆帆早认出他来,内心充满激动,双手紧相扶,一边还道:“常王子,虽听陆贤弟说起你会来京师,却未想到能够相见,太高兴了!”
常继杰却非要下拜,道:“江大侠,从内人静儿那里论,您是我的伯丈,在往前我驻留苏州时论,您是我最敬重的前辈,从心里也当您是师父,所以这一拜,您是如何都要受的!”
杨钺也已缓步走过来,道:“江大侠,您就受他这一跪吧。这一跪也了了他一份心愿。而且他也是我的门生,我们兄弟之间也更加亲近了。”
江忆帆便只好接受常王子一跪,然后急向张长河、杨钺抱拳施礼道:“两位大人抬爱,草民实在受之有愧。”
张长河在后面抱拳一笑道:“常王子跪得之人,陆总管信及之人,江湖最知名之人,我们早想见了。只是抛不开功名利禄,没有江大侠自由。”
江忆帆再还道:“两位大人是国家柱石,日理万机,还要抽时间约会江某,实在承受不起。”
张长河便连连摇头,然后道:“老夫倒忘了,请江大侠还有两位少侠先入席吧!我已嘱咐店家都要拿压箱底的手艺,让江大侠好好品尝京师的风味,我们也好边吃边聊。”
众人依次落座,江忆帆再向张长河、杨钺介绍江水、崔少九,并让他们学常继杰向两位大人跪拜。张长河、杨钺自然要夸赞几句。然后一桌人随便叙谈起来。
酒菜陆续摆上,张长河首先为江忆帆夹过一个狮子头,一边道:“虽说是京师的名店,烧的却全是四方的菜品。这狮子头应该是江大侠熟悉的风味,不知还比得过去吗?”
江忆帆便接过再装作细品,然后道:“京师吗,就是集合四方的精华,所以这狮子头韵味也更足了些。”
“说得好!”张长河随即接道,“北方人爱咸,所有各地菜品便慢慢入乡随俗。老夫也是江南人,慢慢却也习惯了这个味儿。江大侠方才一说,又勾起了我从前那份儿清淡的回忆。”
“首辅大人与江大侠既是同乡,应该满饮此杯,我们也一块儿相陪。”洪青锋便急忙提议道。
觥筹交错,气氛更热烈起来。
一会儿,常继杰自向江忆帆敬酒道:“伯父,匆匆三载竟如昨日!想念江南的美景,想念伯父的教诲。”
江忆帆便也静静还道:“常王子何时想着回去,伯父仍然举家迎候。”
常继杰唯有慨叹了,然后道:“唯有让静儿代我领伯父一番美意了——伯父前些时未到塞上,继杰以为憾事,不知能否再度邀请,岳父大人也早已翘首企盼。”
几乎是盛情难却,但江忆帆另有心事,沉思片刻再接道:“兰娇回来便转达了心意。你与静儿结合是缘分,确也让我们友上加亲。非是老夫要攀高枝,早就当你是忘年交,一直悠然神会呢!”
然后怕冷落了旁人,再向对面坐的陆青文敬道:“青文,你卖关子原来是常王子,我们一同敬你一杯。”
而常继杰终于听到江兰娇的名字,陷入了迷惘——那是他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
没有不散的宴席。当回归陆府时,崔少九和江水都有几分醉了,马上睡觉去。陆青文却招呼江忆帆还有事要谈。而江忆帆打算再跟他辞行,便一块儿坐下来。
“江兄,愚弟还有一事要恭喜你呢!”
江忆帆一愣,听他再讲明白。
“今日席上,蔡都尉悄悄叫出我又向我提起和你做儿女亲家的事,他相中了咱家水儿做东床快婿,请我做媒人。”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弄得江忆帆十分尴尬。
“就是蔡都尉想把他宝贝女儿嫁给水儿。”
这么说就简单了,但江忆帆仍不知所措。
原来儿子这样大了,已到自立门户的年龄。可他从不曾朝那个方向考虑,他本身是独自追求到唐汉仪——孩子的母亲,女儿也是独自选择司马天英,到儿子他更不想参与进来。
却有人家来主动求亲,怎么答复呢?
“那女孩你也应该见过,就是天英曾带着到江南游玩的那个小姑娘。”
江忆帆便认真想了想,恍然回想起那女孩的一丝模样,到没有什么特别的。
“女大十八变,两年过去越发漂亮了,又是公主与驸马的独生女,水儿若娶到,福分可不浅。”
江忆帆到不曾想过女孩家里要怎么样,于是先回道:“水儿的事还得他自己决定,也许他还没想到儿女之情。”
陆青文却点指他道:“你呀,还没有我做叔叔的了解水儿,哪儿还对女孩没有意思?别看我终生未娶——他们两个还真是一对,那年水儿来我这儿,我常把他带到驸马家,他们都半大孩儿,常常聊到一块儿。还真是我早牵的姻缘!”
“既这么说,你就再直接跟水儿说吧!”
江忆帆着实不想管儿女之事。
“你这就算答应了?”
江忆帆确也不知再如何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