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登山指挥着家丁,装了满满两大车的贵重物品,带着家眷及家丁,匆匆忙忙的连夜逃往蜡山。行进到平阴县城西南三十多里的刁山坡时,在那里休息了几个时辰,天一亮就又开始了行程。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蜡山,在众匪首的接引下,来到了山腰中所盖的一片平房里安顿下来。马登山领着左眼带着黑色眼罩,四十多岁的壮汉向永平郡主介绍道:“小主人,这就是犬子得金,是这里的大寨主!得金,快给小主人见礼!”马得金冲着郡主跪倒在地说道:“司马得金见过小主人!”郡主说道:“免礼,起来说话吧!”郡主仔细的观察了司马得金一番,见他方面大耳、鼻直口方,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从身材、相貌上看,也算得上是一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汉子。郡主问道:“嗯,司马得金,是马得金!大寨主起的好名字啊!”司马得金一躬身说道:“禀小主人,为了不给家人带来牵连之祸,只好隐瞒了真实姓氏,报出了司马得金的名号!”郡主呵呵一笑说道:“这也不算是隐瞒姓氏!相传这马姓、司姓,都来源于司马姓氏!据说过去有复姓司马的两兄弟,为了逃避灭门之祸,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在两兄弟分手时相约,把司马拆开,哥哥改姓为司,弟弟改姓为马,以便于以后子孙相认!寨主改姓司马,既隐藏了真实身份,又恢复了祖姓,真是用心良苦啊!”司马得金谦逊的说道:“小主人过誉了!为了助少主人早日临朝,完成我马家的夙愿,小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二十余年,无时无刻不盼望少主人起兵的这一天哪!”永平郡主不清楚陶老大和马登山喊父王少主人的原因,她曾经问过父王,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支支吾吾、不明不白,并且燕王明确的告诉郡主,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要问陶老大、马登山为什么,顺其自然的利用好他们就行了。
郡主问道:“现在山寨的情况如何?”司马得金回答道:“这是一处总寨,还有四处分寨;全部人马有五千多人,这方圆百里的山区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这里东北方向是平阴县城;西南方向是东平县城;相距都是八十多里。正西方向是东阿县城,相距五十多里,中间隔了个大清河。过去东平县,向南就是梁山县、郓城县;向东南就是济宁县;离这三个县最远就是二百多里的路程。可以说,我们所处的地势非常有利,进可攻、退可守,四面皆宜!只等小主人发话,我们随时可以行动。”郡主点点头问道:“郓城县令和济宁县令现在有什么反应?”司马得金说道:“郓城县的县令宋礼,今日送来了效忠书,他答应随时与我联系,暗中通报消息,助我们截取各县运往前线的粮草装备。我已经答应他,明日将宋小姐送回郓城县衙。济宁县令赵鹏则是顽固不化,不但不同意投靠少主人,反而扣住了前去送信的信使。我准备派人先把他公子的耳朵送去,给他点颜色瞧瞧!”说完从怀里掏出宋县令的效忠书,递给了郡主。郡主仔细的看完效忠书,说了声“好!”然后问道:“要是割了赵鹏儿子的耳朵,那被赵鹏扣住的信使怎么办?”“小主人放心,那信使是济宁县城的一个财主,不是我们的人!”郡主点点头说道:“你们做得很好!现在我军已经打到了德州城下,估计无需多长时间,靖难大军就会到达此地。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按兵不动,等待我父王的指令,配合大军渡过大清河南进!”郡主又问道:“宋县令的千金和赵县令的公子现在何处?”司马得金说道:“他们被关在这里的西厢房内!”“要好生看护!宋县令即然已经投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决不能叫宋小姐有什么闪失,影响了大局!等一会吃过晚饭,我去看看她。”马登山和司马德金一同恭敬地将永平郡主领到了客厅。
晚宴间,司马德金向永平郡主介绍了两位副寨主上官锐、周同和山寨上的军师吴翼。郡主对他们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并许诺靖难成功之日,就是他们光宗耀祖之时。众匪首听后个个欢心、人人兴奋,不停的大表忠心,恨不得立即就上阵立功。晚宴过后,大家各去安歇。永平郡主和侍女剑秋在司马得金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宋小姐和赵麒麟的西厢房。刚到门口,就听着屋里有一个男孩的声音正在背诵:“......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临深履薄,夙兴温凊;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姐姐,后面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就听一个女人用温柔的声音问道:“从哪里开始不懂啊?”“就是从祸因恶积开始!”“哦,我给你讲一讲,你要记住哦!”“嗯”“祸因恶积,福缘善庆是说:祸害是因为过多的作恶积累而成;幸福是由于常年行善得到的奖赏。尺璧非宝,寸阴是竞是说:就算是一尺长的璧玉也算不上宝贵;一寸短的光阴却不要随意的让它流过。资父事君,曰严与敬的意思是:供养父亲,待奉国君,要做到认真、谨慎、恭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的意思是:在家对父母尽孝,要尽心竭力;在朝对国君效忠,要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门声一响,打断了室内人的说话,司马得金笑嘻嘻地领着永平郡主和剑秋走进了房间。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被吓的惊喊了一声:“姐姐!”一下子就钻到了一个大姑娘的怀里。司马得金呵呵一笑说道:“宋小姐受惊了!在下无意打扰小姐的雅兴,只是有一位贵人想要看看你。这位是燕王府的永平郡主,前来看望小姐,我想你们一定会聊的很投机的!”永平郡主自从见到宋小姐的第一眼,就感觉眼前一亮,自己也是一个很自以为豪的美女,可从来没有对另外一个女人有过像如此这般的感受!宋小姐的年龄也就是十八、九岁,长的就像是月宫里的嫦娥一样清秀绝伦,无论是身条、模样,都是上上之选。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在她那迷人的漂亮背后,透发出一种清纯、高尚、刚毅、多才、超凡脱俗的内涵!无论是谁见到她,都会从内心里感到如沐春风般的震撼。美,真是太美了,是从里到外的那种美!宋小姐用一种淡淡的神情上下打量了永平郡主几眼,然后扭转身子对怀里的男孩说到:“麒麟,你是一个男子汉,不要害怕,大胆地抬起头来,姐姐继续教你!”。
司马得金用生硬的口气说道:“都说宋小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为何见到郡主,连君臣之礼都不懂啦?”宋小娇面无表情的说道:“君王在朝,藩王反叛!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君臣之礼吗?”司马得金被噎的脸色发红,刚说了声:“你......”就被永平郡主的手势打断了。郡主温柔的说道:“这是我皇家家事,姐姐何必妄加评论哪?”宋小娇平静地说道:“勾结蒙古骑兵,杀戮大明百姓,这也是家事吗?绑架官员亲眷,胁迫朝廷命官,这也是家事吗?如果这只是皇家家事,为何我与这位小兄弟会来到这里?国事风雨飘摇,黎民饱受苦难,这自然是国家大事!战乱纷起,百姓苦不堪言;哀鸿遍野,世人历历在目;惨无人道,难禁悠悠之口。朝纲败坏,伦常尽失,惹得天下不宁!天下人,论天下事,何来妄加评论之说?”郡主耐着性子说道:“自太祖晏驾,惠帝临朝,朝中奸佞权臣齐泰、黄子澄之流,欺主年少,挟天子以令诸侯,欲篡我大明江山。上蔽天子,下压群僚,欲灭我朱氏而后快。齐、黄之党沆瀣一气、腥风血雨,以莫须有之罪名,先后将周王朱橚,齐王朱榑、湘王朱柏、代王朱桂、岷王朱楩,废王抄家,锒铛入狱。我父王秉承太祖遗诏:‘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故率领靖难大军清君侧、除奸佞,救我大明江山于摇摇欲坠之中。要说朝纲败坏、伦常尽失者,这都是奸臣齐泰、黄子澄之流所为!姐姐为何不辨是非,不分忠奸,将罪恶嫁与我父王哪?”宋小娇轻蔑地一笑说道:“真乃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之言!当今圣上即位,乃太祖遗诏,名正言顺、世人拥戴。皇上仁孝、宽政治国,百姓安居乐业、享乐太平;削藩之策利国利民,功在当世,利在千秋!皇权稳固,才能天下太平。《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作为藩王,本应当体会国情民意,自动削藩交权,才是明智之举!今日却为一己之私利,勾结外族余孽,欲行篡逆之事。效法西汉吴王刘濞之故伎,打着清君侧之名,行反叛之实,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什么靖难军?就是一伙反贼而已!”。
郡主被宋小娇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且恼凶成怒,恨不得立即就叫司马得金将她拉出去毙了。永平郡主平息了许久的怒气说道:“宋小姐义正词严地夸夸其谈,真是让妹妹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惜啊,我们还是成了一家人啦!”宋小娇“哼”了一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宋小娇虽是女流,但也懂得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在这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虽不能投笔从戎,上阵杀敌,但也会洁身自好、泾渭分明!我怎么会与叛逆成为一家人啊?”郡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说道:“你父宋礼宋县令,已经向我父王写下了效忠书!难道我们以后不是一家人了吗?”“一派胡言!我父一生忠贞,怎会做出如此无父无君之事?定是你们的无耻诡计!”郡主哈哈一笑说道:“是不是诡计,等见到你父亲的时侯问他吧!宋小姐,再安心住一晚,明日就送你回郓城县衙!”赵麒麟听说要把小娇姐姐送回家,胆怯地问道:“明天真的放了我们吗?”司马得金说道:“你个兔崽子想得美!明天把你的耳朵送回去给你父亲!”赵麒麟被吓得小嘴一撇就要哭出声来,眼望着宋小娇喊了声:“姐姐!”宋小娇用鄙视的目光瞪了司马得金一眼,用手拍着赵麒麟的头说道:“不要怕,姐姐教给你的那首文天祥的诗你还会背吗?背给姐姐听!”赵麒麟可怜巴巴的望着宋小娇说:“姐姐,......我怕!”宋小娇安慰道:“麒麟是个男子汉,背出诗来就什么都不怕了!”赵麒麟小声背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当背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时,赵麒麟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没有了先前的胆怯。永平郡主冷笑一声说道:“用这种小把戏愚弄一个孩子,有意义吗?”宋小娇回敬道:“用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孩子,还有人性吗?”永平郡主没有说话,宋小娇拉着赵麒麟坐到座位上说道:“姐姐继续给你讲解《千字文》,你要用心记!”赵麒麟点点头。宋小娇说道:“临深履薄,夙兴温凊是说:处事要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那样小心谨慎;要早起晚睡,让父母冬暖夏凉。似兰斯馨,如松之盛的意思是:只要你恪守忠义、孝道,从小培养成一种好的习惯、好的素养,坚持这样去做,你的德行就会同兰花一样馨香,就会同青松一样茂盛!......”永平郡主知道再呆下去也只会自讨没趣,向司马得金使了个眼色,带着剑秋退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马得银和马得玉二人也来到了山寨,马登山惦记着家中的事情,急忙问道:“家里的情况怎样?官府没有前去清剿吧?王县令的公子转移出来了吗?”马得玉神情黯然的说道:“你们走后,我和两个家丁藏在暗处观察,第二天上午,官府衙役带着二十多个火枪手就闯到了我们家!亏得我们早有准备、提前离开,不然的话......唉,咱家被官府抄了!”马得银接着说道:“城门一开,我就带着管家和两个家丁进了城,我和管家去见王世奎;两个家丁去当铺转移人质。没想到我刚说明要他写效忠书的事情,王世奎竟然立即翻脸!我与衙役打了一阵,趁机逃脱。派到当铺的那两个家丁刚到门口,就见当铺已经被衙门的人围住了,他们没敢进去,就跑了回来。当铺的掌柜和伙计都被官府抓了,人质也被救走了!”马登山闻言愣了好半天,想着自己半生积攒的家业就这样付之东流,疼的心如刀绞。永平君主安慰道:“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人好好的,失去的东西还会回来的!”马登山静了静说道:“这得归功于张半仙张先生!开始我还不相信他的卦象,没想到他竟能看破天机,料事如神!有此能人辅助少主人,靖难之业何愁不成?”郡主说道:“马老爷子舍家撇业、不计生死的助我父王,也是功不可没啊!过几日,等我大军打到此处,我们就率军占领平阴,为老爷子出这口恶气!”马登山叹了口气,带着马德银、马德玉下去休息去了。
司马得金按照永平郡主的指令,带着副寨主周同和四个喽啰,来到了宋小娇居住的房间。司马得金说道:“宋小姐,恭喜你了!今天就送你回家!”宋小娇紧紧抱着赵麒麟说道:“要走就让我和小弟弟一起走!不把他放了我也不走!”司马得金一挥手,上来两个喽啰,不由分说,把赵麒麟从宋小姐的怀中拉开,然后将宋小姐捆上手脚、堵上嘴巴,装入了一只大木箱中。永平郡主不愿意再见到宋小娇,可是又不放心她的安全,专门派剑秋找到司马得金嘱咐了一番。临行前,司马得金对周同说道:“贤弟,我知道你一向谨慎,所以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你!一路上一定要管好你的手下,千万不要对宋小姐做出非礼之事!小主人交代了,如果宋小姐受到一丝的损害,影响了靖难大计,定当严惩不贷。说实话,这个小妞长得也太******漂亮了!要不是怕误了燕王的大事,真想把这个小妞留下来,当个压寨夫人!”周同踌躇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么漂亮的小妞叫兄弟们如何按耐得住?不如......”司马得金一摆手阻止了周同的话语说道:“先把她送回去,以后会有机会的!就当是把她送到丈母娘家住几天吧!哈哈哈......”周同随着司马得金奸笑了几声,然后带着四个喽啰,押运着装载宋小姐的马车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