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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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守望梨花

杨清舜

守着那片梨园,转眼十多年就过去了。每当梨花开放的季节,他都在梨花丛中歌唱和狂舞,而没有梨花的时候,他就在梨树下喃喃自语。

园里的梨花是在十年前那个春天开放的。当看到梨花第一次在枝头绽放时,在树林中喃喃自语的他仿佛找到初恋时的感觉,一头扎到开花的梨树下欢笑、歌唱、起舞。陪伴他的,是树上跳动的鸟儿、无语的梨花,以及意识里那个叫梨花的女人。他的欢歌狂舞和喃喃自语,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和一个让人感动而又痛心的传奇。

那个叫做梨花的女人是二十年前与他相拥进入洞房的。梨花在新婚之夜将她所有的美丽与温情全部绽放,让他呼吸。激情过后,紧紧拥抱着梨花的他把嘴放到梨花耳边说:“我要专门为你种片梨树,让梨树和着我的梨花一起成长、开花、结果!”梨花幸福地笑着说:“真有你的!”

梨园是在十三年前建成的,高高低低的梨树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山冈,犹如一列列卫士立于天地之间。丢下栽树的锄头后,他长长地嘘了口气,噙着泪转身向家里跑去,一路高喊着:“梨花,我们的梨园建成了,终于建成了!”

梨园的建设是在十九年前列入夫妻俩的发展计划的。当他反复说要为梨花建设一片梨园后,女人梨花闪动着水汪汪的眼睛说:“真的呀?”

他说:“真的!”

梨花深思一会儿后眼波一转说:“如果真要种,不能再种本地这种品种,我们要引进经过嫁接的香梨。以后我们不仅要有花赏,还要增加收入呢!”

“主意不错呀”,他亲了梨花一口,抱梨花在园子里旋转起来,梨花闭着眼睛笑得花枝乱颤!

十四年前,当第一车梨苗运到村子里时,女人并不在他的身边。他亲了一口照片上的梨花,流着泪说:“梨花呀梨花,你不是答应我一起种梨树的吗,可树苗来了,你去了哪里呀!”最后,他一个人扛着锄头上了山。

买树苗的钱是十六年底凑够的。为了凑买树苗的钱,他与梨花苦苦劳作了三年,梨花还变卖了从娘家带来的所有首饰,看着梨花变得粗糙的手和一脸的沧桑,他心疼地说:“怪只怪我太穷,你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我,可过的是苦日子呀!”“你说什么呀?”梨花轻轻地打了他一拳后说:“这是哪里话,咱们不是要有梨园了!”

他与梨园、梨花的故事始于梨花,终于梨花。十五年前那年春天,他带着与梨花一起攒的钱,到外省购买优质梨树苗。到达省城签订次年供苗的合同后,经营梨苗的老板便约他打麻将,想想一时间钱还没用完,他便点头答应了。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运气竟然出奇的好,几天大战后,他竟然将老板和朋友们的钱都赢光了。那几个没了钱的老孙子似的跟着他,把他当爷儿们养着,并且还给他找了美丽的小姐。很少出门的他哪里享受过这样的生活,天天在温柔乡里的他忘记了回家的路。

由于那个年代他没有手机,家里没有电话,他很长时间不回家,梨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团团转呢。最后,她竟然踏上寻找丈夫的路。

他又见到梨花时,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梨花静静地躺着。寻夫路上那个粗心的司机,让他与梨花从此阴阳相隔,让他们的孩子永远无法看到父亲的脸。

从此,他便喃喃自语地建设梨园。梨花第一次开放后,他的整个春天都在梨花丛里欢歌狂舞。而没有梨花开放的时候,他便守望在树下喃喃自语。

他的这种病在中国的有些地方叫做“树头病”,即精神病,因得这种病的人在平时清醒而在春天树头长叶或开花时发作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