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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劫宝之战,如火如荼。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外的祁连山中,一对母子正在依依惜别。

送行者是一位身着黑衣的********,与一位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女。少女的手中,牵着一匹鞍辔齐全的乌骓神驹。

美妇面前,肃立着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年轻道士。

道士身着黑色道袍,腰扎牛皮护腰,头束白娟,生得虎背熊腰雄壮如狮,浑身上下,透出青春的气息,古铜色的脸膛,洋溢着健康的光彩,活力充沛,生气勃勃。

妇人深沉地道:“鸣儿,你再仔细想想,踏出此谷一步,你就必须独自面对一切艰难险阻,勇往直前,绝无回头路可走,不特令下弟兄不能助你,也不许你求助于各地的亲朋。总之,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力量,不能依靠任何外援。你若觉得信心不足没有把握,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娘,孩儿已经想好了。”道士恭敬、但却坚毅地说:“此行不能为爹爹报仇雪恨,孩儿誓不回头!”

“你必须活着回来。”妇人眼中蒙上了泪光,仰望空际,幽幽地说:“为娘等你三年,三年之后,你若逾期不归,我将为你烧一柱清香,遥祭你的亡魂,尔后遣你二弟出谷。”

“娘……”道士的虎目中涌出了泪水。

“记住,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不能把生死看得太重,勘不破生死,就不能做江湖人。你若违背组训,坠入邪途,为祸人间,我将派遣杀手,前来取你性命。”

“母亲放心,孩儿一定谨记母亲教诲,做一个仰俯无愧的男子汉!”道士哽声说道。

“很好!”妇人的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雪儿,替你哥哥带马!”

少女牵过马匹,将缰绳交给道士,深情地叫:“哥哥,一路保重,三年后的今天,我和母亲、弟妹们在此等候你凯旋归来。”

“娘,你老保重!妹妹,替我照顾好母亲。娘,孩儿走了!”道士跪地叩了一个头,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妇人遥注道士远去的背影,热泪滚滚。

数日后,道士驰出深山,来到嘉峪关外,在著名的黑戈壁上纵马驰骋。

人如虎,马如龙,身后白带飘飘。

日渐当午,他方欲勒马打尖,厮杀声入耳。但见西北方向烟尘滚滚,杀声雷动,千余人马正自纵马鏖战,直杀得地暗天昏鬼号神泣。

一半是铠甲鲜明的官兵,一半是身着杂色劲装的江湖豪杰。

黑衣道士惊疑不定,心想,此地距嘉峪关仅有百余里地,什么人胆大包天,胆敢公然与官兵对抗?

忽见官兵兵分两路,一路缠住敌骑殊死拼杀,一路杀出重围,向西北驰去。

“奇怪,官兵为何不回关,反而奔向西北方?”道士满头雾水,纳闷不已。

驱马驰至一名负伤的军卒身旁,下马相询,伤卒亦不隐瞒,如实相告。原来,这队官兵,乃是前去驰援杜琦的官兵,在此遇到劫镖者的狙截,已经恶战半日了。

“原来如此!施主若欲活命,便躲在此地,切勿乱动。”

道士恍然大悟,留下一包金创药,催马奔上一座沙丘,极目望去,但见西北方向烟尘滚滚,正向东南移来,枪炮声隐约可闻。

且说杜琦依仗火器之利,闯过重重埋伏阻截,不顾一切地向东冲杀。群雄则前后夹击,穷追猛打,日夜攻袭,不可遏制。

迨至闯到安西附近,护镖者已经不足百人,驼队也仅余五十余峰了。

眼见得群雄愈杀愈多,杜琦五内俱焚,指望官兵来援,但却至今不见踪影。他心知无望,立马长叹:“皇上,老臣力尽,大事休矣!”

一位手执厚背金刀的老者接言道:“杜大人,这叫在劫难逃!请看,前方沙丘罗列,沟壑纵横,暗伏杀机,凶险莫测。我等背井离乡,为朝廷效力,看来要埋骨大漠了。杜大人,你得拿出主意来。”

杜琦怒视一眼金刀老者,举目四顾,数里外沙丘连绵,横贯南北,其中杀气腾空,显然伏有重兵。众镖师早已精疲力竭,闯进去不啻羊入虎口,全军尽墨的后果不问可知。

金刀老者忽生一计,压低嗓门道:“杜大人,事已至此,莫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杜琦眼睛一亮,颔首称善,唤过一名中年汉子,传音入秘,暗授机宜。

中年汉子满面惧容,迟疑不决。

杜琦道:“韦老弟,事急矣,唯有走此险招了,生死各安天命,火速行动!”

“属下认了!”韦老弟带马落后,与十余同伴窃窃私语

蓦地,杜琦扬声高叫:“弟兄们,抛下累赘,保护贡物杀出去!”

手起剑落,削断绳索,与金刀老者各自抄起一只革囊,在同伴们的护卫下,弃了驼队,纵马直奔正南。群雄见状,只道珍宝已被二人带走,齐声大哗,衔尾急追。

号角声入耳,伏兵骤起,扎兰呼图率百余骑蒙古铁骑横里杀出,纵马拦截。

韦老弟尾随大队驰出里许,忽地掉转马头,率领十余骑拦截追兵。

群雄认定珍宝已被杜琦带走,无心恋战,绕开韦老弟等人飞驰而去。

韦老弟望望群雄的背影,望望散落的驼队,憔悴的脸上浮出一缕庆幸的苦笑,下令收拢驼队,徐徐东行。

扎兰呼图以一步之差未能拦住杜琦,气得七窍生烟,穷追不舍。

黑衣道士立马沙丘之上,放眼四顾,满脸疑惑之色。忽地,心中灵光一闪,失声笑道:“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干鼠辈利令智昏,竟无一人识破。我倒要看看,这几个鹰犬如何脱身……”返身驰下沙丘,尾随韦老弟一行,徐徐东行。

韦老弟东行数十里,竟无一人阻拦,本该前来接应的官兵,亦不见踪影。他做梦也没想到,前来接应的官兵,遇到扎兰呼图的伏兵,全军尽墨了。

复行十余里,来到一条小河旁,驼儿马儿看到水,打死也不肯走了,人亦昏昏欲睡,只想往下栽,韦老弟不得不下令打尖。

人马干渴已久,痛饮之后,皆瘫倒在地,昏昏睡去。征战奔走数月,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全垮了。

蹄声入耳,韦老弟自昏睡中惊跳而起,入目数十骑狂飙般卷来,头皮一炸,绝望地叫:“大漠五凶!完了……”

大漠五凶乃是四男一女五个惯匪,也是结义弟兄。

老大方宗雄,人称千里追风,轻功术出类拔萃;老二孙道云,阴险狠毒,满腹坏水,鬼见了也要发愁,以故江湖人称“鬼见愁”。

老三神力无敌何和里,生得头大如斗,脸色黝黑,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

老四却是一个风骚入骨的花信少妇,号称“辣手仙娘”沙里花,是个既淫既贱,又擅使奇毒的主儿。

老五玉麒麟童子灵,是个二十五六岁的英俊青年。此人性喜渔色,作案时先奸后杀,从不留活口,积案如山,十三岁便痛失童贞,不是童子啦!

五人均具一流身手,率数百亡命,横行大漠,杀人越货无法无天。

五年前,五凶投靠准葛尔汗噶尔丹,专事刺探河西官兵的军情防务。

此次,五人奉命在星星峡阻截官兵,损兵折将,损失严重,大为恼火。匆匆善后之后,率领三十余骑精锐前来接应扎兰呼图,不意鬼使神差,与韦老弟一行狭路相逢。

“呵呵呵……”千里追风方宗雄狂笑,跃下马背向前走:“正是咱们!各位居然落了单,异数!呵呵呵……”

众镖师早已惊醒,个个心中发毛追悔莫及。

“你……你要作甚?”韦老弟强打精神喝问。

“不作甚。”方宗雄满面春风:“杜老儿诡计多端,一路破关斩将,临了抛下诸位落荒而逃。咱们迟了一步,追之不及,来此饮马,与诸位狭路相逢,天意耳!这些兽皮药材虽不值钱,也是一注意外之财,咱们当仁不让照单全收。朋友,盗亦有道,咱们按规矩劫财不劫命,留下镖货,上马回家!”

“留下镖,滚蛋!”众匪扬刀厉吼。

“唔,劫财不劫命,这家伙倒有几分人味……”黑衣道士立马远处,自言自语。

“休想!”韦老弟色厉内荏,拔剑高叫:“弟兄们,镖在人在,镖失人亡,拼啦!”

“不知死活的东西!”方宗雄脸色一寒,便要下令群起而攻。

“大哥且慢!”沙里花拦住他,从罗袖中取出一方彩色丝帕,走上前来,笑盈盈说:“凭各位目下的体力,几乎贼去楼空,走路也觉得吃力,还想做困兽之斗?简直是异想天开……”

“妖妇,少废话!在下愿与方朋友公平一斗,你敢不敢?”韦老弟豪气飞扬地叫,握剑的手却在发抖。

“你向我大哥挑战?”沙里花笑意愈浓,扭动水蛇腰步步欺进。

“咱们别无选择……”

“韦兄豪情可嘉,令人心折……”沙里花又踏进一步,蓦地一声长笑,罗帕疾挥。

“妖妇无耻……”

异香入鼻,韦老弟立知不妙,大吼一声,挺剑疾扑,众镖师亦随之而动。

晚了,身形方动,眼前黑雾狂涌,头重脚轻,“咕咚咚”全倒下了。

“五弟,宰啊!”沙里花高叫。

童子灵如狼似虎扑上,一刀一个,一个不留,心肠之狠,骇人听闻。

方宗雄“呵呵”大笑,喝令众喽罗收拾财物,打道回巢。

“无量天尊!”黑衣道士飞马赶到,跃下马背大步向前走,语音晴朗声震耳鼓:“施主们,盗亦有道,劫财且复杀人,天理难容!你们会遭报应的!”

“哟!小道士,你这一身不伦不类,真怪!”沙里花故技重施,取出罗帕娇笑迎进:“你要打抱不平?”

“妖妇,你的罗帕有鬼,贫道怕你!”黑衣道士笑骂,横掠三丈,落在何和里面前。

“小杂毛,凭你也想分一杯羹?”何和里暴叫,双手叉腰大步迫进,目中无人。

“老天爷,施主好大的块头,拳头也大得吓人,挨一拳保证头破血流,贫道惹不起……”

黑衣道士飞退数丈,怪声怪气地叫,提出了分赃的要求:“道上规矩,无主之财,见者有份!目下严冬降至,贫道不名一文,正想弄点兽皮药材暖身防疾哩……”

分赃是假,他想激怒五凶,乘机除恶是真。

他从不以侠义自居,但五凶的残暴令他义愤填膺,决计要管管闲事,掂掂五凶的份量。

“上去几个为他送终!”方宗雄太小气,无意分赃,喝令三汉上前试探小道士的身手。

三大汉长刀出鞘,三面欺进。

黑衣道士脸上惧色浓浓,拔出一把柳叶飞刀,喝道:“三打一呀?要不要脸?”

一大汉狞笑:“小杂毛,一刀也是死,三刀也是死,没有什么区别,接招!”

一声暴叫,三人同时抢进,三口刀化作三座刀山,毫无顾忌地压到。

“打”声震耳,黑衣道士飞刀出手,化作一道电虹射向居中的悍贼。

虹光再现,道士手中多了一柄晶芒四射的软剑,魁梧的身躯突然向下一伏,无畏地切入刀网,招发“风扫落叶”攻下盘,剑虹贴地电掠而过。人影连闪,神奇地出现在侧方,手中空空如野。

“啊……”三大汉的惨叫声惊心动魄,抢进的身形突然矮了半截,脚下大乱,冲出几步人向前栽。

“我的腿,天啊……”三大汉双腿齐踝而断,抱腿满地打滚,凄厉的叫声令人闻之全身起栗。

“你……你好狠!”方宗雄脸色剧变,按剑迎进:“阁下何人?”

“各位逞凶大漠,积案如山,人神共愤。贫道略施薄惩而已,何必亮名号?”道士出道仅有数日,无名之辈,没有字号可亮。

方宗雄被他的镇定所慑,迟疑止步,喝道:“你这家伙身着黑道袍,头束白娟,一身奇装异服,必定是个不守清规的杂毛野道,出手阴狠毒辣,简直像个黑煞神……”

行有行规,三清门下的衣着,有严格的规定,普通道士只能着灰袍,有身价的才能穿红袍。而这位却身着黑袍,头束白娟,说什么也不像个出家人。

“黑煞神?好难听,贫道不喜欢。”黑衣道士截口笑:“但姑妄称之亦无不可。”

“好!就算你是黑煞,说!意欲何为?”

“你这家伙真啰嗦!”道士笑骂:“贫道已经阐明了来意,无意重复,说!分不分?”

孙道云阴阴一笑,接言道:“大哥,相见也是有缘,分给他几张兽皮,交个朋友。”

“好!你这朋友,方某交了!三弟,给他!”方宗雄咬牙道。

“给你一驮兽皮!”何和里狞笑一声,拎起一驮兽皮,吐气开声,迎面掷来。

兽皮重达二百余斤,加上这家伙力大无穷,这一掷何止千斤。

道士马步一挫,双掌疾推。

“噗”一声怪响,绳索断裂,皮张四散,漫天乱飞。道士连退三步,呼吸一紧。

“砰”一声,一物坠地,是个滚瓜溜圆的大革囊,落地沉重,分量不轻。

“咦!”群匪惊叫。

何和里浓眉一扬,遽然醒悟,闪电般扑上。

道士亦是一惊,心中一动,飞身抢进,一脚踩住革囊,一掌拍出,沉喝:“滚!”

“啪!”响声震耳,人影两分。

何和里连退五步,几乎摔倒。

“好掌力!”道士甩着掌腕怪叫:“再接我一掌!”急如星火扑上,一掌拍出。

“小杂毛,怕你不成!吃我一掌!”何和里牛眼怒睁,以十成真力迎击,电光石火,双掌接实。

“轰”然一声巨响,掌风迸裂,罡风疾荡,着体若炙。

“哎……”何和里闷叫,巨熊也似身躯飞坠丈外,喷出一口鲜血,挣扎难起。

黑衣道士亦觉气血翻涌,眼冒金星,连退五六步,打个趔趄,险些栽倒。

“宰了他!”孙道云率众疾扑,来抢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