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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崤山人屠是唯一毫发未损的的人,左乳下的绸衫,有一个豆粒大的剑孔,但未伤皮肉。人屠望着剑孔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中剑的。

“少林寺倒行逆施,灭亡在即,二位是否死心塌地自取灭亡,悉从尊便。”天鸣冷然道。说罢举步向前走,与人猿错身而过。

人猿打个寒噤,急急后退。

但凡神功秘技,威力越大,消耗功力也更加惊人,三仙的逍遥十二式也是如此。

天鸣一举搏杀了八名一流剑手,行家如果细心,便可看出他已经力尽,步履虽然沉稳,但很慢。

他强提残力,一步一步走向山林。假使二凶没有被他适才的气势所慑,吓得手足痠软,他的处境相当不妙,二人一拥而上……

他不能慌张,不能暴露真力贼去楼空的秘密,一边一步一步向上升,一边紧急调息养力。

“太大意了……”人屠望着天鸣的背影毛骨悚然地叫。

人屠的确太大意,八大汉皆是一等一的杀手,加上他,九比一稳操胜算,他甚至大意地没有运功护体,能逃过一剑穿胸之厄,的确侥幸。

“我们都大意了。”人猿道:“援兵马上就到,赶上去将他乱剑分尸!”

包括八大汉在内,他们都大意了。这是那些自以为功成名就,眼高于顶的高手名宿,在胎毛未褪的年轻人面前常犯的错误。

山梁上草木稀疏,地势平缓,举目东眺,金府方向的追兵已经到了山下。

山南边追兵来的很快,先一步赶到了窝棚前,稍作停留,两路人马回合,跟随人屠和人猿向上飞抢。山北边,幽谷森森,草木茂密,静寂无声。

一声龙吟长啸,宛若殷雷滚滚,迅速传到了金府镇。

两股追兵会合,约有四十余众,奋力向上抢。

山头上,太白神龙背负双臂,屹立如山。

镇内,农妇们走到悦来客栈门前,纷纷取下篮筐,竟在店门前叫卖起来。

“滚开!这里不许摆摊!”二名店伙计奔出店门,疾言厉色地呵斥。

“为啥不许摆?”一农妇据理力争:“店是你家的,大街却不是你家的……”

“不许摆便不许摆!”店伙计强横地叫:“睁大狗眼看看,谁敢在本店门前摆摊叫卖?你滚不滚?”

“你敢骂人……”

“呯”一声,伙计飞起一脚,踢飞了竹篮,瓜菜乱滚,便在此时,啸声传到。

农妇大怒,陡然跃起,纤掌疾挥,奇快绝伦。

“啪!”一身暴响,伙计脸上挨了重重一击耳光,打个旋摔倒,牙齿崩落,鼻血长流。

“臭婆娘,竟敢在本店门前撒野!”另一名伙计没有看出农妇身具武功,火冒三千丈,冒失地扑上,一拳捣出。

农妇左掌疾翻,扣住来拳向外扭,“霸王敬酒”粉拳疾送。

“咔嚓”一声正中下颏。

“嗯……”伙计闷叫,身躯腾空向后飞,“轰”然一声撞入店门内。

“啊……”伙计在店内哀号。

店内人影乱闪,抢出六名持刀大汉,搂头便砍。

“杀人啦!强盗杀人啦……”农妇们惊叫着抓起扁担篮筐迎击。

“杀人啦!强盗杀人啦……”

正在街头纳凉打尖的过路客,惊跳而起,抓起板凳钉耙棍棒砖石吼叫着向店前飞赶,全镇大乱。

“呯呯啪噗……”怪声四起,竹篮竹筐在刀下粉碎,扁担格开来刀,如狂龙闹海,左荡右决迅猛进击,狂叫声中,六大汉倒下了三对。

蹄声雷动,三骑驰入镇口,毫不理睬镇内的骚乱,狂驰而过。

“青天白日,店家竟敢当街持刀杀人,这鸟店一定是黑店!”一名过路客抓起一把单刀高叫:“杀进去,砸了黑店为世除害!”

“杀强盗!”众人怒吼着扑入店内,砖石乱飞,棍棒横扫。

众农妇相视一笑,正要杀入,一大汉匆匆掠到,低语几句,众农妇脸色一变,直奔镇西。

她们是十八残凤,在街头纳凉打尖的过路客,皆是豫中四煞的手下好汉。

这座秘窟有近百名杀手,而天鸣一方仅有六十余人,敌众我寡,青天白日,公然在闹市动手,不特犯忌,而且不可避免地会伤及无辜。唯一的良策是调虎离山,将杀手诱出镇外,在野外动手。

按计划,其他几路,将在天黑之后动手,唯有金府镇在午后动手。小镇距少林寺百余里,待消息传到寺中,最快也要在天黑之后了。这时,各路人马已经动手,少林寺必然会顾此失彼,无论如何也救援不及。

一切筹划的天衣无缝,但却依然低估了少林寺的实力和应变能力。

天鸣和小神童赶到金府,行踪已经败露,接着,余中杰等人秘密集结潜伏的消息,也传到了少林寺。

十八残凤在客栈前动手,余中杰的手下抢入店内的同时,一群信鸽便冲天而起,飞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三只起花亦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响。继尔,以接力方式,快速传向少林寺。这是紧急求援的急讯,它的速度比飞鸽传信快了五倍。不到一个时辰,老神仙便知道金府出事了。

毋须老神仙下法帖,金府周围的秘窟,立刻派遣高手驰援。

余中杰与终南羽士等各路人马,立刻改变初衷,各自兵分两路,一路拦截援兵,一路立即出动,直捣黄龙。霎时,少林寺周围数百里方圆,烽烟四起,黑白两道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

少林寺势力雄厚,余中杰等人没有能够完全拦截住驰援金府的杀手,近百名杀手杀出重围,直奔金府而来。

十八残凤得讯,心系天鸣安危,立即出镇,飞马赶来。

追兵发现了山头上的天鸣,天鸣也看到了他们。便在此时,遥遥传来两短一长三声警啸,这是余中杰传来的警讯,告诉天鸣情势有变,告诉他,能战则战,不能战便立即撤走。

崤山人屠和人猿率领大队人马追赶,远远地看到天鸣仍然是单枪匹马,正在朝西北方向落荒而逃,便放胆狂追而来。

太白神龙的人头值五千两银子,活人值一万两,值得冒险。

山梁低垂,三里外是丛林密布的丘陵地带,荒草没顶,人奔入其中,立刻失去了踪迹。

“老猴头,你带一半人马,从右面包抄,我走左边,两面包抄……”人屠挥掌下令,率领一半人马向北走了。

崤山人猿手持长剑,拨草而进,廿余杀手二人一组,散布开来齐驱并进,各组间相距不足十丈,任何一组发现敌踪,皆可得到两翼同伴的快速支援。

人猿艺臻化境,虽然不久前吃了一点小亏,但人多势众,依然未将天鸣放在眼里,率领手下,沿着天鸣留下的痕迹放胆穷追。

穷追数里地,草木倒伏的痕迹十分清晰,瞒不住人。

人猿仔细查看片刻,冷笑道:“小狗故弄玄虚,往返奔走,乱人眼目,但他逃窜的方向是西北。诸位,向西北追,他就在前面不远。”

一马当先,沿着痕迹向前追。追出里许,“咦”了一声,停住脚步,对身旁的人低语道:“痕迹不见了,一定躲在附近……”

蓦地,左前方传来一声惨号,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惨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人猿毛发一竖,循声疾扑,扑到第一声惨号之处,只见茅草中倒卧着一个人。翻转一看,正是他的手下,眉心中了一只青竹削制的飞镖,白森森的脑浆正从竹管中慢慢往出涌。

拔出一看,青竹镖长仅四寸,一端被削尖了,射入眉心二寸有余,神仙难救。

蓦然又是一声惨号,人猿触电般惊跳而起,循声扑去,中镖者正在地上翻滚抽搐,看到人猿,张嘴想说什么,喉头插了一支青竹镖,说不出话了,只能“呵呵“地叫。

“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人猿咬牙切齿,伏在草丛中四面搜索。但草木太密,严重地影响了视线,三丈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人猿灵机一动,蹿上一颗大树四面张望。

十丈外,升起天鸣的身影,冲他笑叫:“老猴子,猎猴人在此……”

人猿的确像只猿猴,发出一声怒啸,一跃数丈,落在草丛中飞身急赶。

“呵呵呵……”天鸣狂笑,向西飞掠:“猴子追来了,跑哇……”

“小狗,除非你逃上天去,否则,老夫要活剥了你……”人猿怒叫,全力追去。

人屠听到啸声,循声疾扑而来,很快便发现了天鸣的身影。

天鸣向林深处乱窜,去势如电,保持四五丈距离,纵跃如飞。

追逐片刻,天鸣心中大定。他的轻功稍胜一筹,而且精力充沛,两个老家伙想追上他,谈何容易。

他窜进一片林中空地,不走了,转身大笑说:“二位,快一些好不好?”

人猿和人屠一前一后钻出了丛林,其他同伴落后了数十丈乃至百丈不等,正在全力飞赶而来。

“二位又落单了。”天鸣举起一把青竹镖:“我敢打赌,二位的护体神功,一定接不住在下的竹镖,保证一击毙命。”

堂堂的崤山双凶,接不住一支竹镖?太目中无人啦!

人屠倒能沉得住气,人猿却脸上挂不住了,怒火焚心,一声尖叫身形疾闪,一记“饿虎扑食”伸手便抓,上抓门面下抓心坎,双爪如钩恰似猴爪,其色灰黯,一看便知练了某种奇异爪功。

“你这一招叫恶狗争食!”天鸣不接招左躲右闪。

人猿连攻五爪四掌,劳而无功。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天鸣在爪劲掌风下飘忽如电,立即发现自己的处境十分险恶。他的内功修为比老魔差了不止一筹,如果以硬碰硬近身相搏,用拳脚与老魔硬拼,除非出手便能击中老魔的要害,否则,极有可能会载在老魔手中,绝无侥幸可言。

更何况人屠在侧虎视眈眈,其他杀手正在快速接近,已经能听到奔窜的声音了。

他回敬了三掌四拳,但不敢将招使老,一触即走。

人猿根本不理睬他的招式,疯狂地欺进出招,爪掌并施,势如狂风暴雨。

他的身法极为神奇,人猿想击倒他,也力不从心。眼看一招抓实,眨眼之间,又被他从爪下间不容发地溜走了。

茅草中人影晃动,若隐若现。

人屠蓦地拔剑高叫:“老猴头,这小子滑如泥鳅,在用游斗术捣鬼,不能与他耗费精力,我们联手,用剑取他首级!”

叫声中,树丛中窜出两名杀手,立刻挥剑扑上,要群殴。

人屠飞身抢进,拦住了天鸣的退路。

“接镖!”天鸣沉叱,发出两支青竹镖分袭二大汉,人随镖进,扑向二大汉。

二大汉曾亲眼看到同伴被竹镖穿喉贯脑的惨景,叫声入耳,毛发一竖,挥剑护身向侧疾闪。天鸣电射而至,从二大汉之间擦身而过,只消再向前三步,便可钻进密林鱼入大海。

这瞬间,人猿一跃丈余到了身后,一把抓向他的左肩。

“噗!”天鸣与人猿对了一掌。他侧身出掌,仓促间不能发挥全力,虽然封住了人猿的全力一抓,却被震得臂膀发麻,脚下一虚。

人猿方退,人屠又至,一声冷叱,剑化长虹直取天鸣右臂。

天鸣身形未稳,无法拔剑迎敌,慌忙向后退,立刻陷入危局。

人屠如影附形挥剑疾进,锋尖灵活续进,吐出万点虹影,绵绵不绝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到。

天鸣临危不乱,顺势仰面而倒,先向右疾滚,滚出一匝,再向左滚。

“唰!”地一声,人屠的剑刺在地上,假如他再向右滚半匝,人屠的剑便会将他钉在地上。

这瞬间,人猿疾如闪电扑到,双爪攻向天鸣的双脚,要毁了他的双腿生擒活捉。人头只值五千两,只要有一口气,赏银便可翻一倍。

天鸣果然机警过人,双肘顶地,双脚一缩一蹬,窜出五六尺。

“噗!”猴爪抓擦靴抓下,间不容发,抓入地面三寸,一击落空。

天鸣在一连串凶猛攻击之下,居然能化险为夷,就地鹞子翻身挺身跃起,同时右脚疾飞,一脚踢出。

人猿身形半起,天鸣的脚到了,靴尖吻准了右肘。老凶魔“哎呀”一声,抱肘急退,退向人屠。

人屠让过同伴,身剑合一再向前抢。

天鸣高声叫打,连发二支青竹镖,射向挺剑抢进的人屠。

人屠功至化境,但距离太近,不敢托大,剑虹一闪,击飞了第一支,第二支衔尾而至,人屠挥剑再封,没挡住,青竹镖一闪即至,射中老魔的右胸,被老魔的护体神功所阻,震落于地。

人屠一惊之后“呵呵”大笑,捡起竹镖捻得粉碎,道:“有多少破铜烂铁尽管送,老夫照单全收……”

“打!”第三支竹镖射向人屠。

人屠狂笑一声,伸手一抄接在手中,感觉中,镖的力道明显不足,远不足以击破他的护体神功,大吼一声,放心地挥剑抢进。

又有三支镖连成一线,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