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放我下来……”
“什么？”
“对他来说，我的快乐就是他现在最深的痛。我的笑容会成为他打开这扇门最有力的愤怒。”俏宁是那样的平静，目光从来没离开过花泽炎一秒。轻轻的，她从冥野零的怀中下身，刚站在地面腿立即一软险些摔下。
“水俏宁！”冥野零扶住她，她虚弱极了，几乎已经摇摇欲坠。
“我不光要站起来，还要让他看到我最绚烂的舞步。”
是毅力在支撑着她，她腿上的那两道伤痕根本就深入骨里。可是她真的站起来了，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她脸上很明显的烙印着痛苦，第二步，第三步……一步步的，她都忍下来了。
她的坚强，她的执着，她纯真干净的笑容，每一个神情和举动无一不在践踏着他的心。
站在他跟前的这个人还是他所认识的水俏宁吗？虽然还是一样的倔强，可这倔强却完全不是以前的那种锋利，就好像是折了翅膀的飞鸟，她所有的锋利再也使不出来了。
水俏宁，是我错了吗？
“冥野零……”
就在这时，俏宁喊了冥野零一声，她背对着他，他沉默着望着她。
“这舞，我为他而跳，同时也送给你。我感谢你，至少，是我亲自救了他。”
水俏宁，她就是这样的女人，除非不动心，一旦动心，她会为自己的爱情不顾一切，当初她可以为了花泽优自杀，现在，她那么在乎花泽炎又怎么会吝啬自己的生命。
“如果可以的话，用魔法让他可以看到我……”这是她起舞前对冥野零最后的嘱咐。
这个房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门把。
“水俏宁！水俏宁！”
就在花泽炎大喊着俏宁的时候，眼前的这堵墙突然间像是树木落叶那样砖瓦一片片的从墙体剥落，拦着他去路的成了一道全透明的玻璃墙。
耳边隐约的传来一阵好听的钢琴声，还在他感觉奇怪的时候，一个婀娜的身影慢慢的从这玻璃墙的一端旋转了出来，那和他身上同样的白色衣服占据了他的眼球，也刺激了他本就波澜不平的心。
“水俏宁……”不经意间，他的手狠狠的握住了拳。
她那样明媚的笑着，唇红齿白，眼神里闪耀着幸福的光烁，她脚下芭蕾是那样的朝气有力，旋转，跳跃，拉伸，俨然就是那活跃在浩瀚天鹅湖里的白天鹅。
钢琴声舒缓时，她这只被困的天鹅像是在摸索着潜逃出去的路线一样舞步的轻柔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钢琴声并发激进时，这只天鹅犹如在黑暗中望见了久违了的光线，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她那样激昂的旋转着，那样张扬的跃起着，舞步那么的轻快，神情那么的自若。
水俏宁，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邪的笑着，而我就要饱受着锥心之痛？——花泽炎。
水俏宁，你就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冥野零。
舞步有了迟疑，伸展有了僵硬，她疼的几乎快要流出了眼泪，可是她告诉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屈服，不能在他面前倒下！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咬着牙强迫自己努力的笑着，一次又一次不顾自己快要折断了的双腿继续翩翩起舞着。她告诉自己是为了花泽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泽炎！
她知道冥野零在向她走来，也许他是不忍心看着她如此折腾自己，而她也用自己的舞步在告诉着他她的决心，他走近一步，她就跟着往外旋转出去；他再跨一步，她依旧跃起跳出一步，她说：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不会。
花泽炎还是看见了冥野零。她是在跳给冥野零看！她的笑，是因为冥野零！在那个瞬间，他全身的怒气一触即发。拳头打在了跟前的玻璃墙上，噼里啪啦，墙沿裂了开来，就那样真空消失了，猛然间，他觉得心忽然没由的一松，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展感，就好象一下从一个压抑的地牢跨进了辽阔的田野。
成功了，她成功了！
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抑不住的夺眶而出，只是那不是心酸而是幸福，无与伦比的幸福。
她终于可以歇下了……
好象是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她倒下了，跌进了他的怀里，冥野零。
“撑着我，只要一会……”她无力的对他说着，倚着他的胸膛，她勉强站着，坦然的面对着对面那道犀利的注视。
看着她，看着他们，他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的那件白衣上挪开，讽刺的是，直到现在，他们还穿着那所谓的情侣装！
拉下拉练，扯下衣服，花泽炎狠狠的将它砸在了地上。连同他们的回忆，亲自从他的手里抛下！
“水俏宁！”他满眼都是愤怒，脑海里一直都是她对冥野零的笑，“我活着的任何一天都会比你痛快！”
既然她可以轻易舍弃他们的感情为什么他不可以！
给了她最后一个凛冽的眼神，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他发誓他会记住她刚才起舞时的笑容，然后一千一百倍的还给她看！他会让她知道，没有她，他会活的更好！
远远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脑海不断浮过他们共同的回忆，酒吧共舞时的默契；赛车时的疯狂；入校时那个挑衅的深吻；危险的一夜情；购物时的嬉闹；浪漫的双人自行车……纵使感情的末端出现了裂痕，她依然不会忘记他们曾经是如此美好。
“诅咒破了是吗？”她问着身后的冥野零，目光却不离地上的那件衣服。
“值得吗？”冥野零反问，“他在恨你。”他也低着头，不知道是怎样的神情。
“或许等到有一天当你真正的爱上一个人后，你会理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她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捡起那件衣服，可是视线却在那个瞬间模糊不清了，她倒下了，就躺在那件衣服之上。她抓着它，越抓越紧，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眼泪流着，笑容挂着，她依然那么美丽，却感觉那么不真实。
滴。
一颗泪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微微抬头，却看见眼泪铺面的冥野零。他在哭？居然在哭？
“对不起水俏宁，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用胳膊擦拭着泪水，像个做事的小孩，可是越擦他的眼泪却更加泛滥。第一次觉得男人的眼泪也是这么让人心疼。
“我不该那么对你，如果不是我，至少现在他还会在你身边，至少他不会允许让你牺牲自己。至少……”
“我不该告诉你，是我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很了解你。是我，要不是我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怪你……”
冥野零不再说下去了，俏宁阻止了他。“或许之前有过，但是在你告诉我怎么可以救他的时候，所有的恨随着我的感激都平复了……我们斗了十几年，终于可以终止了。”
“不要，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会恨自己一辈子，所以我求你，不要让我像个罪人一样活着。如果你要报复我，拜托你不要用这种方法！那太残忍，太残忍了！”
她只是笑，不再说话了，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开口的力气了。她紧紧的抱着那衣服，一直可以听到冥野零的抽泣声，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轻，她突然觉得很冷，全身都在颤抖。
“水俏宁！水俏宁！”冥野零慌张的抱起俏宁，知道她很冷，所以他很用力的抱着她“没事，没事的。我在，我在。”
皮肤开始收缩，骨头慢慢的清晰可见。失去血液的她，只剩下一张被抽干了的人皮。
“呵。”俏宁自嘲的笑笑，“幸好他没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满手都是皱纹，她不是那个漂亮的水俏宁了，而是一个将要离开人世的老人。
“冥野零……”她将抖的厉害的手握住他，“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他知道她痛苦，他也没比她好受，他的痛，在心里。
“我还没说什么事你答应我什么。”直到现在，俏宁还在笑着。
“就算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死我也会答应你！”
“没那么严重。”她的声音微乎其微，“我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他真相，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死了……”
他愣怔了，忘了告诉她，他拒绝。
“不要……再……为难他了……哥……”最后的那个字虽然很低，可是却还是稳稳的传进了他的耳里，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流淌。
“不，不是，我不是！从来都不是！”
“哥，我累了……你把我放下，我想躺一会……”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力气去睁开了“把我放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犹豫了会，迟疑着将怀里的俏宁放平在了地上，她虚弱的像随时都会离开一样，就只是抱着那衣服，闭着眼，静静的躺着，一脸都是憧憬“等我睡着了……我一定，会做个美美的好梦……梦里，我和花泽炎……穿着情侣装，骑着自行车，一路放飞着…象征，象征幸福的粉色气球……”她快不行了，喘息已经越来越急促，咬字越来越吃力“他会告诉我……俏宁，我会是很多人心中的白马王子，但是……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单车王子，我说过我们的爱情只有彼此没有别人，相信我，我会用一辈子来证明这八个字。他会说，俏宁……我爱你，然后……我会回答他……会，会告诉他，我……我也爱你……花-泽-炎……”
“我爱你，花泽炎，很爱……很……爱……”
她永远的闭上了眼，带着她心中那美好的憧憬远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是幸福的，虽然眼角还流着泪，但是嘴角的那撇笑却出卖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甜蜜。
“啊——”冥野零仰天长叹，却丝毫发泄不了他任何一点的痛苦。
“俏宁——水俏宁——”
水俏宁，她就这么走了！
那个永远都带着憎恨的目光在背后注视着他的女孩就这么安静的离开了。她浅笑着闭着眼就好象是安睡着的天使，是啊，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他多想这么欺骗自己，可是她身上冰冷的温度却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谎言。
她死了，真的死了……
冥野零泣不成声，抱着俏宁闷头痛哭，可是他的眼前却总是挥之不去她犀利的眼神，总是会浮过她挑衅的神情，总是会记得他们争斗的场景，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前一分钟，他还是不愿意接受那么要强的女孩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走了，这不是她的风格，不是……
他站起了身，拉着俏宁瘫软的身体，“不要再玩了，这一次我认输。醒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他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她垂下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他想让她搭着自己，可是每一次她的手才刚刚放在他肩上，便无力的垂下了。一遍，两遍，三遍……他一直重复这么做着，眼泪流成了河。
“俏宁……”
他一声声的叫着她，可她的身体还是毫无反应的瘫软着，终于，他放弃了最后那片曙光，拥紧她哭出了声。
他失去了，彻底的失去了她，不可能再有这个女孩闯进他的世界了，永远不会了。
“俏宁——”那长长的一声呐喊，像是他在祭奠她的离去，痛苦的哀号久久的回荡在这个本就死寂的屋子，连同他止不住的泪水。
水俏宁……死了？
暗处，某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惊愕的神情掩饰不住。他本来是蹲着的，却因为那个悲痛的嚎叫因为这个无法相信的事实而渐渐站起了身，他傻傻站着，一动不动。直到手机的铃声将他的游离打碎。
显然，冥野零也注意到了这个铃声，也看到了楼下站着的那人，是韩诺。他们对望着，谁都不出声。
“亚……”韩诺接了电话，视线还是望着冥野零和俏宁。
“诺，不用找了，花泽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他只知道水俏宁死了，她死了……
红唇酒吧里，舞池中，最HIGH的莫过于花泽炎了。他向来疯狂，只是这次，似乎放纵的不太像他自己了。他亢奋的随着音乐摇摆着自己，手里举着酒瓶时不时的就会饮上一口，周遭的女人纷纷往他身上贴着，要是以前他一定会对此不屑一顾，可现在，他非但不排斥他们，反而还会主动揽起他们的腰肢共舞狂欢。他变了，虽然还是花泽炎，可是却是变了质的花泽炎。
“你相信他没事吗？”远远的望着他，雷亚忍不住问着身边的莫晓恩。
“医生都说他没事了，还能有什么事！”莫晓恩讽刺的笑了笑，起身走进舞池，她可不想把这个接近花泽炎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别的女人。
“你刚刚说炎回来的时候全身是血？”望着花泽炎，花泽优眉头紧皱。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么多血，可是他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更奇怪的是，花泽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血，直到到了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你说怎么可能那么多血自己就像没看见一样呢？没可能啊。”
“优，你在想什么？”见花泽优心事重重，连梦瑶担心的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强烈的预感，现在的炎，我觉得……在他身上的诅咒好像已经破了。可是，冥野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的，你还记得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怎么说吗？”
“他说不会再接受以命抵命的交易，要救花泽炎只能是用冥野家的血。”连梦瑶重复着记忆中冥野零对他们放出的话。
“所以我开始怀疑……炎身上的血……”
“是冥野零的？”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理由去解释这个想法。”拖着额头，花泽优百思不得其解，舞池中活跃的花泽炎让他觉得异常不安。
有个人走到了他们跟前，抬头望去，看见一脸失魂落魄的韩诺。雷亚立即站起了身，抓住韩诺就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拉，似乎有种得到释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