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离上班的时间又太早,她准备打开电脑随便看看,还没开机了,放在桌边的小音箱发出”卜卜.“的响声,像一个人急促的心跳声,正纳闷着了,随之发出了更刺耳的“滋滋.”的声音,很安静的房间突然传出这样的躁声,她顿时也吓的不轻,瞥见了手机,下意识地挪得离桌边更远点,但声音并没有停止,就好像被一股强力磁场所干扰,根本停不下来,她伸手打算直接关掉电源时,竟发现电源压根都没开,不知所措的她只好死盯着桌上那突然发狂的音箱,看它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音箱无声无息了,房间一下子又回到连落针都能听到的安静。
于一凡打了个寒噤,突然就觉得沙发左侧的位置的空气特别冷,而这种冷到心尖的寒意,她曾体验过,某年,最爱的姥姥去世后,,看着已被穿戴整齐的姥姥带着红手套,她抹着眼泪走到姥姥身边,握着她的手想做最后的告别时,在握手的一瞬间,却被冷的浑身发抖。
此时此刻又感受了这种冷,于一凡有些不淡定了,赌气把手往左边一扒拉,啥也没碰上呀!“怂人”她给遇事儿给自己打气时最喜欢的就是骂自己的习惯,也不知从小跟谁学了这臭毛病,反正管用。这一骂开,人是镇定下来了,可脑子想的问题也多了起来,这不成,得好好问问陈晓怡,最近怎么就这么多怪里怪气的事儿呢?
轮到她想到上班的事情时,瞥一眼时间,竟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了,“糟了,要迟到了咧”,急急起身出门,顾不得外套一只袖子套入了胳膊,一边还耷拉着挂上身上,连蹦带跳地一口气跑下六楼,奔图书馆那条熟悉地摸黑都能走到的主路上去了。
当走到临近北坡时,她身体的周围不知不觉多了似雾非雾的悬浮物,刚开始还是一丝丝一缕缕,但用了很短的时间聚集地越来越浓,就好像是她变成了一条蚕,吐出的丝状物要将自己包裹起来一样的,为什么会这样形容呢?
因为她能清楚地看到身边随风摇曳的树影,也能看见远处图书馆的灯光,她甚至感到了那层东西带给她的束缚感,饶是她平日胆壮如男,诸神不敬,这会儿也沉不住气地念起了六字真言,继续往前走,咦,这路线怎么和平时走的不一样呢?
小镇的这条马路虽不宽阔,但至少是平坦、干净的柏油马路,可现在于一凡走着的怎么看怎么像没做为硬化处理的土路,一脚踩下去,厚厚地浮土蓬起来再溅落出去,大脑已发出了停下来的口令,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前行,很快走到了需要攀爬的路径上。
周边的景况也随之变化,天空的颜色是很奇异的灰蓝,将明未明,而且视觉上是很低,就好像用了一层透明膜兜住了那天,用手轻轻一捅,那天空就会如灰蓝的流质一样涌出来,说不定还是粘稠还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流质。
这样的联想,于一凡第一次对天空产生恶心感,远处望去到处都是残恒断壁的土墙,却偏偏看到不到前方,因路太过于陡峭,在爬完了近乎九十度的直角路线后,有条很长的两边都是黑色深渊的小径,除了爬至高处再寻其它办法,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向人求助了。
越往上爬,四周的空气就越是寒冷,还有刺骨的大风一阵阵地袭来,她几乎没有站着行走的机会,只好匍匐前行,压制着心中的极度恐惧,爬到终于能看得到前方目标的时候。
眼前的景况显然不是她的惯性思维所能承受的,在一片凹进去的地坑里,有一群忙碌的移动者,她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否能称之为“人”,它们从上到下被黄色的袍子包裹,来回奔走,一排排圆形的大金属柱看起来像用于冷冻的液氮容器,所有的柱子都呈开启状态,氮气不断地从柱内流淌出来,如洁白的云朵般地缭绕,从中源源不断地冒出胳膊、眼睛、大腿、脑袋、脚踝之类的人体组织,那些移动者有条不紊地分捡着,有时候还会停下来犹豫片刻,然后将组装好的人体组织放置在一台类似太空舱的舱台上,然后开始在仪器前飞快地操作,接着.
还没等到看接下来的步骤了,于一凡感到一直包裹她的那层东西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瞬间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包围了,陈晓怡关切地拉着她的手,白皙的小脸愁云满面,她背后的书架还有天花板的白炽灯,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拉着恍忽的于一凡进入了正常状态,另外些人也全是于一凡在图书馆能经常看到的面孔,虽然平时从未有过交谈,但此时他们同样关心的神情,也让于一凡感到了温暖和心安。
那些人看见于一凡的身体没什么大的不适感,就全部回到自己的书本世界去了,剩下她俩还继续对话:“你刚还和我们一样,坐在前台看书了,怎么就晕过去了?”
陈晓怡递了纸条,于一凡一时半会也不知从何说起,更害怕说的这段匪夷所思的事儿,引起别人的误会,所以索性只是摆摆手,摇了摇头,写到”没事儿,可能是脑子缺氧了,我从小身体都不好,你知道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白天和你聊天,不想老是在图书馆传纸条了,麻烦!而且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必须开口对你讲才行“。
陈晓怡楞了半分钟,对白天见面的要求有点为难,但还是同意了,回复”好的,明天中午十二点,你来我家找我,我家就住在图书馆的西边三百米的地方,小区名字叫“禜恒苑“,我家的门牌号是13-14号房,记得千万别走错了哦!”
于一凡注意到,陈晓怡给她这张纸条时,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里,包含了担忧、紧张还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