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武辉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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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热病

王后病情发作,昏迷已有五天,积云殿里处处都弥漫着叹息声和浓浓的药味。王后娘娘本是高高兴兴地去划着船,回来时却陷入了昏迷,双臂无力下垂。而当她被脸色煞白、紧咬双唇的国王抱回时,宫里便亮起了紧急的红灯。御医夜不能寐地熬着夜给王后做针灸手术,针扎得密密麻麻,直到无处可扎,也给她奉上了用各种上好的药材熬制的汤药,但是王后的眼皮依然纹丝不动。与此同时,要求赶紧救活王后的国王的训斥也渐变严厉,虽然最终动用了大神女,既祭奠又祈祷,但是病情依然不见好转,反而变得愈发严重。

伴随着发烧一起开始发作的整个身体,如同木头般僵硬,时而又冻若冰块,如此反复。前天,在她半开的嘴里灌上了一勺汤药,但是从昨天开始便连一勺药也灌不进去,也许正因如此,病情频频发作,而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御医已然筋疲力尽,而在御医打盹的缝隙间,恩荣的病情又再次发作。御医被吓得不轻,大汗直淌,一时无计可施,唯有再次开始针灸。

“太后娘娘驾到。”

这几天,太后对儿媳忧心忡忡,看着如同刺猬般浑身扎满医针,嗦嗦发抖的恩荣,不由发出叹息:

“病情又发作了吗?”

“臣惶恐,太后娘娘。王后娘娘的身体根本无从下手,时而烫若火球,时而冷若冰块,也根本无法知道她身体僵硬的病因……”

“赶紧治好,御医你是干什么的?难道你有两个脑袋吗?为什么还不赶紧治好!”

如太后所愿,儿媳智德双全,十分讨自己的欢心,所以她一直把恩荣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来疼爱。而每当看到美食,恩荣也最先呈给太后,也向太后讲述着自己稍作改编的周末电视剧情节,温顺地服侍着太后。虽然太后的性格也不亚于武辉那如火一般的性格,但是太后总对恩荣笑脸相迎,有什么好的事情也会事先告诉恩荣,所以恩荣便把太后当成了自己想念却不能相见的母亲,尽心尽力地侍奉着。

“娘娘,小人该死,没能想出治疗的方法。对此小人也深感悲痛,没能找出王后娘娘的病因。”

面对太后的呵斥,御医唯有扑通一声跪地求死。能扎的穴位都已扎过,称得上是好药的名药也都用上,但问题是这病并不是普通人会患的病,这样的病症让御医用尽了望闻问切都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知道即使痛斥御医也不可能会得到治疗的良策,但是面对王后无从下手的病症,太后也只能痛斥御医罢了。无奈的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母后您来了?”

开门进来的武辉看见母后后行礼作揖。一大清早,武辉便和右辅、大对卢一起去训练场观看士兵们的训练,刚刚回到宫中的他脸上带着疲劳的气色。

“你来了?唉,刚不久王后又发作了。”

武辉脱去身上沾满灰尘的外套,交给内官,走向床榻俯看着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的恩荣。那双对他翻白眼的眼眸并没有睁开,那双对他喋喋不休、出言不逊的红唇依然紧闭。

为什么如此沉闷?起来唠叨一番才是你的风格啊,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在这必须专心准备战争的重要时期,你竟敢让我分心?看我不狠狠教训你!与内心的斥责不同,武辉充满担忧的声音一涌而出:

“吃过药了?”

“陛下,娘娘从昨天开始一直没能喝下药。呜呜……甚至连一滴水也没能喝进去……”

侍女总管似乎忘却了眼前国王的身份,忍着欲要迸发的痛哭禀报着,武辉听后,又再次检查着恩荣。走近仔细一看,原本胖嘟嘟的脸蛋现已变得干瘦,状况极为不妙。面对在旁满脸担忧地看着恩荣的太后,武辉提出了请求:

“母后,您也累了,今天您就先回去休息吧,儿臣会替您守着的,明天再来看王后吧。”

“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当然,王后生病也是有那么一个好处的。只有在吉日之时才去看望王后的儿子,现在每次见面,都对王后表现出了超出想象的担心和关怀,而且这一点愈发显而易见。如果一直如此融洽下去,那么这两人的关系便会变得更为坚硬。

“王后,我先走了,明天会再来看你的。愿你看到国王的诚意,赶紧振作起来。”

太后握了握恩荣的手,用袖子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珠,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起身走出了积云殿。母后一走,武辉便叫唤起仍然叩首跪地的御医:

“御医,你去把王后的扎给拔了。”

御医接到皇命之后,赶紧过去给恩荣拔针。待御医拔完,武辉便对侍女总管下命令:

“把药端来。”

侍女总管一端来药碗,武辉立刻跨坐在床榻上,掀开被子把恩荣抱了起来。触到恩荣的手臂,顿时觉得恩荣的身体和火球毫无两异。看着无力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和耷拉着的的手臂,武辉心疼地想着恩荣该会有多痛苦,接着却又对恩荣接连地冒出了生气的火苗。你连骨折、被刀割伤之类的病症都能治好,怎么现在连自己身上这不起眼的病都治不好了……

武辉接过汤药,含了一口在嘴里,接着用手捏着恩荣的双颊把她的嘴打开,并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了她的双唇,如此,汤药一点一点地渗进了恩荣的喉里。看着武辉的一举一动,房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初始并不了解国王拿起药碗喝汤药的原因,但是那竟然是亲自给王后喂汤药,所以大家便明白了国王对王后的一片珍爱之情。如此两次的喂药,散发薄荷香味的棕色汤药经过恩荣的喉部慢慢地流进了体内。汤药全部喂下之后,武辉摔掉了药碗,向听不见的恩荣忿忿地大喊起来:

“这次醒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竟敢欺骗我两次,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与可怕的语气全然不同,他抱着恩荣好一阵子,内心却在向她传递着自己的担心:

“起来吧,王后,醒过来吧。”

虽然想装作泰然处之,但是却在照理国事的中途担心她的病情加重,于是便派内官时时刻刻打听她的状态并向他汇报。同时,他也传来御医刨根问底,怒问着御医为什么还治不好,是否是疏忽职守,最后还胡乱地对着御医一顿臭骂。武辉一想到恩荣的病是因自己而起,内心便无比难受。一个国家的国王在这世上无所畏惧,但是即使他战胜了无数的战争和阴谋,即使他随时都面临着生命的威胁,此刻让他感到不安的却是那未知的恐惧。即使恩荣放肆地对他翻白眼,又或恩荣总是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不屈不挠地横冲直撞,但是武辉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那样的恩荣就这般舒缓着气息,然后归回自己原本的天空。

太后抱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所,蓦然想起这段期间在积云殿都不曾见过惠妃,不由向侍女总管问道:

“我不在的时候,惠妃是否有去过积云殿。”

“没有,娘娘。并没有来过。”

“什么?一次也没来过吗?”

“听说惠妃娘娘身体欠恙。”

前一秒眼里还残留着对恩荣担心的泪水,下一秒太后的眼里便闪着熊熊怒火的光芒。怒气冲天的太后发出了雷霆怒骂:

“卑贱的东西,竟然忘记了当初是谁帮她登上次妃的位置,即使她天天吃斋念佛也还不了王后的恩情,但是现在的王后危在旦夕,她竟然一次也没有去探望?我要去她那里看看,赶紧带头!”

雅珍真的是浑身难受,不……应该是心更难受。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因别的女人而发生的变化,听到了他叫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的声声焦躁,雅珍的心仿佛已被捅穿,残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任由着北风狂刮。这几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直到今天才勉强能起身,她想要去看看仍在昏迷的王后,正在梳妆。

卧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武辉继续那样下去也许会把自己抛弃,所以她那小女人极为狭隘的内心祈祷着恩荣不要痊愈。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次妃,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那标致的容貌,但是王后不仅美丽,而且还聪明稳重,整个人犹如下凡的仙女。同时,王后也是高贵而特别的高句丽象征,那是雅珍所无法比拟的。

虽然武辉内心动摇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但是他首先背弃了曾经对自己许下的诺言,而这样的恋人对她来说也真是无情冷漠。当初独占他的爱的时候,不管是次妃还是正妃,她相信只要能够爱他,那么那一切都不算什么。但是,当真的看到武辉动摇的模样,雅珍自己便产生了欲望。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想法罢了。别说加害于他人,就连让别人稍稍皱一下眉头的事情,雅珍也做不出来。善良的本性劝导着雅珍:王后娘娘对你是多好呀,自己可不能有那么坏的想法。还有,武辉不也向自己做出了承诺吗?说了只爱我一个……这只不过是飘过的一阵风罢了,等风停下了,那么他便会一如往常地回到我的身边……会这样的……

“太后娘娘驾到。”

突然听到太后驾到的声音,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梳着头发的雅珍连梳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打开了大门,仅用一只眼睛便可看出太后已大发雷霆,下一秒,只见她掀起了一阵凛冽的冷风,威逼走近。雅珍叩首跪地行着礼:

“太后娘娘,臣妾给您请安……”

“闭嘴!你这知恩不报的畜生!”

听到太后冷若冰霜的痛斥后,雅珍蜷缩起羸弱的脖子,伏在地上的肩膀也瑟瑟发抖。

“你说你是靠谁才走上次妃的位置的?回答我!”

“是王后娘娘的恩惠。”

“那你既然这么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不去积云殿照顾王后?为什么连你的人影都看不见?你是不是想着如果王后遭遇不测,然后将正妃的位置据为己有,你是不是很开心?所以你才没有去看王后?”

“太后娘娘,不是的,惠妃娘娘是真的病了。”

惠妃的侍女站出来为自己的主人洗脱冤屈,向太后禀报着。太后扬起眉,提起可怕的手掌,切断因紧张而绷紧的空气,挥打向了未经允许而私自开口的侍女。也许是这一掌来得太强势,侍女连呻吟的声音都不敢喘,直接倒在了地上。太后掷下了势不可挡的呵斥:

“竟敢随便说话?你的主人是那么教你的吗?”

“娘娘,小人该死。”

“把这丫头拖下去,全部都给我出去。”

“娘娘,饶命啊。”

面对乱说话的侍女的磕头求饶,太后摇着头,接着侍女便簌簌地被拖了出去。大门一关,在仅剩两人的屋子里,太后再次朝雅珍发泄怒火:

“你这低贱娼妇般的东西,竟敢随便傲视王后?”

“娘娘您怎么……这么说……”

雅珍勉强打开了变得紫黑的嘴唇。听到从太后口中扔出的娼妇一词,她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脏挛缩了起来,同时也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父亲曾经的主人高密曾把你无数次灌醉的事实,还瞒着那一切把你拱手交给国王的事实!”

被揭出软肋的雅珍连基本的微笑都也做不出来。雅珍遇到武辉的时候,她便已经不是处女之身。可怜的是,她长着一副与自己低贱身份完全不符的美貌,她在初经之前便成为了主人的玩物。她只是在强迫和暴力下就范,但那绝对不是她所愿。对于主人,她或者她的父亲都无力反抗。主人告诉她,国王将会独自到狩猎场进行狩猎,只要她表现得好,那么便可以在宫里不愁吃穿。主人还告诉她装作处女的方法,掐准月经结束的当天,把她推进了无尽的深渊。得到雅珍后,武辉大为欢喜,给主人赏赐了大量的财物,但是主人最终还没来得及挥霍便因肺病而死去。所以,那个秘密也随着主人永眠于地下,但是太后怎么……

“居心叵测,你个居心叵测的东西!我之所以没有把这说出去,也全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为了国王着想。抱着娼妇,把挑选世上最高贵的女人正妃的事情也给推迟,我担心着这样的事实传出去会让国王脸面尽失,所以才闭口不说的。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陛下便说我无缘无故地厌恶你,对你刻薄!”

“娘娘!臣妾该死。”

她能说出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太后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她已经因为自己对王后的疏忽而生气,如果她要把那事实告诉武辉的话……那么内心稍有动摇的武辉将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

“臣妾该死,娘娘,臣妾请求于一死,所以请不要对陛下……对陛下……”

雅珍在地上摇尾乞怜地抓着太后的裙摆,太后却头也不回。对于雅珍伸过来的手,太后觉得那就是爬过来的肮脏的虫子,所以太后作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冷漠地将那手甩开,还锤下了几颗钉子:

“你已经攀上了这个奢侈的次妃的位置。至于我要不要告诉国王,这一切都将取决于你的行动。王后把你送到了现在的位置,所以请你不要把王后给忘了,希望你把王后当成天一样来供奉,坚守自己的本分。我也不想你那肮脏的过去玷污了我儿子的威严,所以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以后你还再干这种事情,那我会搭上我的全部,绝对不会轻饶你!”

结束话语的太后,如刚进来的时候一样,掀起一阵凛冽的冷风,带着空洞的眼神走了出去。留下的雅珍对自己的恐惧和耻辱感到窒息,呼哧呼哧地发出了哭声。太后一出去,被驱赶出去的侍女们便跑了进来,加入到自己主人的悲伤中一起痛哭起来,整个云照堂成为了泪水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