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生命的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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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道:一粒沙尘、一方世界、一朵野花、一个天堂(7)

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必须学会的便是各种知识。不能在追求知识的过程中,戕害自己的心灵和生命,违背自然的规律。因此,必须养生,必须给生命和心灵以补养,才能使我们遵循生命和心灵的自然规律,从而真正地享受一个人的生命乐趣。否则,如果我们要用自己有限的精力和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或者学问,那只能使我们自己陷入困境和疲惫之中,永远也不能自拔。

东晋的大诗人陶渊明,在俗世里混了30年,终于归于田园。“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归自然。”面对那一片静逸祥和的景色,明白到俗世的一切不过是囚笼,只有那自然的状态,才符合生命的节律。郑板桥在官场中出污泥而不染,官职被免回到扬州心扉平静如水,并在心底深深渴望还乡后漫步于一方净土之上,尽情享受充满灵性的大自然,从中感受大自然赋予自己的惬意和安详,体悟生命的真实,生活的乐趣。这种旷达超然、不为物欲所累的人生态度,正是因为他真正悟透了“不患得,斯无失”的人生真谛,所以,他生活得无拘无束,清心自在,惬意安乐。

人属于自然,便有自然的本性,自然的人总希望听到自然的回声。山水是自然,自然的山水包含着更多自然的精华。人与山水,在自然的层面契合交融沟通,在超自然的层面领悟沉淀升华。

我常常在林木参天的树林里,寻望一棵棵枝叶婆娑的树……我在池畔伫立良久,一面看着池面上的枯叶、落花、杂草,一面注视着清澈的池水,寻觅自己的身影。泰国高僧闷姜查曾著有《宁静的森林水池》一书,借着森林中的水池,鼓励行者要保持心的平静,才能看见万物的本然。没想到,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竟也能遇见这样宁静的森林水池!

《宁静的森林水池》如此写着:“保持正念并让事物顺其自然、那么,你的心在任何环境中不将平静安详。好像森林中清澈水池般的平静,所有各类奇妙罕见的动物都会来取水饮用,你将清楚地见到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本然,你将见到许许多多美好,奇妙的事物的来去,但你却仍是平静的。这就是佛陀的喜悦。”

的确,一颗平静的心就像一面明镜,可以映现万物的本然。相反地,当心失去平静,陷入混乱时,我们就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与真相,也就无法作出智慧的判断,展现合宜的行为了。

例如,当心感到痛苦、疲惫时,就必须提起精神来面对困难。当心过度兴奋或沮丧时,不妨静下来观察自己的呼吸,以抑制高亢或振奋低下的心。当心有所偏执时,就须告诉自己:要舍离执著,平等地对待一切众生与万事万物。

如此清楚地觉知心、引导心,才能将自心从陷入谷底,或摆荡高空的状态,带往平稳,祥和,回归平静。

相反,当一个人无法觉知并引导自心,就会出现失衡的状态。在无法控制的情绪冲动下,做出许多伤害自己与他人的行为,产生无可挽回的悲剧。

成佛之路,何其漫长?没有人知道,何时能在哪一棵树下证悟。此刻,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平衡之树,练习维持心的平衡……

俄国著名作家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曾在《待焚的诗篇》中写道:

……于是渐渐地开始被他所吸引,

回去:到乡下去,到浓荫遮天的花园中去,

那里菩提树俊俏参天,树荫一片,

铃兰花弥漫着贞洁的馥郁,

那里一行圆冠的杨柳树,

从河岸上覆盖着水面,

那里茂密的橡树耸立在茂草丛生的田野间,

那里弥漫着大麻和荨麻的气息,

复回那里,回到广的草原,

那里的黑土像柔软的丝绒,

无论你放眼何处,

那里的黑麦都荡漾着轻柔的碧波,

从那透明、纯洁的云团里,

沉甸甸地射出金色耀眼的尤芒;

那里是多么的美好……

诗人十分热爱热爱着自然,他扛着猎枪、带着猎狗出去打猎,感受着春天清新的气息,这件事情本身,是很美妙的事情。在屠格涅夫的笔下,大自然洋溢着诗的意境。那些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是平淡无奇的景物,一经他的妙笔,就都展现出抒情诗似的、浮雕般的美丽画面。那用抒情笔调描绘出的夏日景象,诗意盎然,令人向往。他的羽毛笔下的风景,已不是单纯的风光景物,更是他的热情、他的爱心、他的智慧、他的始终不渝的美好理想。

万事万物,顺其自然最好。这是道家的态度,不像其他的学说,有很多自作聪明的规矩来摧残天性,违背自然。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思想一贯贴近自然,顺乎自然,悟自然之机,得自然之趣。

活在俗世的我们,总以自我为中心,往往以主观的好恶来诠释外在事物,任何外境稍不如意,就嗔恨恼怒,好像全世界都必须以“我”为中心而运转似的。走入大自然,一切是如此自然!花开花谢、云飞雾散、日升日落,大自然自有它的运行规则,而人类在山中却显得如此渺小,觉得自己犹如山径旁的一株小草、一朵野花,只是随着大自然的法则生灭罢了。行至无路处我喜欢躺在寂静无人的山径,仰望天光云影,静听风声竹涛,感受万物来去生灭。霎时,仿佛那个执著的“我”,以及所执著的对象——“我所有”都消失无踪了!天地间,只剩下无常的自然法则,而无一个长存、主宰的实体,一切都在生灭之中。

每每让自己置身于杳无人烟的深山,看着山壁野花怒放灿烂,林中叶片迎风舞动,树下野果静静地掉落一地,悠扬鸣唱的山鸟在眼前展翅而去。万物是如此怡然自得,依其自然的轨迹生活,何曾因“我”而改变?不论“我”欢喜与否,它们依旧这般生起、消失,“我”又岂能掌控外境一分一毫呢?回想自己的种种自大,我,就不觉哑然失笑。

所以,要获得心灵的平静,要尝试走入大自然,不断放松自己,寒山有诗:“水清澄澄莹,彻底自然见;心中无一事,水清众兽现。心若不妄起,永劫无改变;若能如是知,是知无背面。”须以自由开放的态度,面对自己的身心状态,清楚觉知烦恼的生灭来去,心不受于扰:看着它们生起,持续一段时间,然后消逝……

当我们将眼光从自我的烦恼中走出,转而观察大自然无常变化的同时,心逐渐专注、开放且平静。不再强烈地执取一己的爱憎,而有较宽广的空间面对未来。

当然,现代的家居环境也渐渐认识到这一点,也想贴近自然、融于自然了。不过现代社会工业文明对于自然的破坏还是相当严重。自从有了工业文明以来,机器的轰鸣取代了小鸟的歌唱,浊臭的污水弄脏了清清的河水,森林在迅速地消失,草原变成荒漠,生物也不断地灭绝,还有光化学烟雾、核污染、噪声污染、汽车尾气污染、农药污染、热岛效应、臭氧空洞、全球变暖、地面沉降、城市塌陷、酸雨……人们突然发现,想征服自然的人类是多么的狂妄和无知。于是不得不转而谋求自然与人的和谐。日本学者汤川秀树曾说过:“早在两千多年前,老子就已预见到了未来人类文明所达到的十分糟糕的状况,向近代开始的科学文明提出那么严厉的指控,使人感到惊讶”等等,都说明了道法自然的思想在目前人们所面临的生存和发展问题上依然有着指导意义。

道家有所谓“天地是大宇宙”,人就是“小宇宙”的说法。对于个人来说,也是顺其自然更好一些。但是尤其是自宋朝以后程朱理学逐渐兴起以来,对人性的压抑就越来越严酷。程朱理学等大讲“存天理,灭人欲”,钳制禁锢人们的思想和行为,除了批量制造了一大批“岳不群牌”的伪君子外,当然也造就了一大批像金庸小说中灭绝师太那样的暴戾变态的人,正像庄子前面所说的强行驯马的行为一样,压抑了人的天性。现在也是,笔者觉得听普通民众畅谈,比某些大学教授和国学专家讲得有趣多了,也实在多了。

回归本初的自心,并在这过程中寻回遗失的本性。拥有美丽的归宿,意味着放下,不执著于事情的结果或成功与否,而只注重自身纯粹的存在,是存乎内我的冶金术。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许多人都隐藏着一颗势利的“机心”,这就是社会中真真切切存在的现实,他们“机关算尽”,巧舌如簧,为达目的甚至不择手段。

感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空灵,让心灵的尘垢在自然的吟唱中涤荡,身心清朗,通透。心似白云,意如流水。拥有一种无拘无束的胸怀,在浮生闲日里,一盏灯、一壶茶淡看花落云起,心无牵无挂。

正如王维的《辛夷坞》所说:“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自落。”那山中的芙蓉花并不因生在深山而黯然失色,春来秋去,它依然绽放自己生命的美丽,灿烂地活在世上,体验生命的大快乐。

一双禅眼看自然,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这时的人,消除了一切情识,不受知见分别的束缚,对山水自然,用一颗慧心,作即物即真的感悟,诗中物象飘逸空灵,心境淡泊悠闲。“夜听水流庵后竹,昼看云起面山。”“秋风声飒飒,涧水响潺潺”。“雪霁长空,迥野飞鸿。段云片片,向西向东。”心灵一旦与宇宙神通,则一草一木,一呼一吸间,都能产生妙契感应,超越四维时空,通体透亮,无滞无碍,在荡然澄净的交流中,主体提升了悟性,最终达到一种拈花微笑的豁然贯通,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