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在厨房做饭,乐小嫚跟黄良玉头挨着头窃窃私语,就连乐君子都是一副改头换面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让他看起来精神多了。
沈惜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也没能让这个家发生任何改变,黄良玉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做到了。
先回房间换衣服,黄良玉跟乐小嫚亲昵的样子一下就留在了沈惜云的脑子里。
黄良玉就是有这种本领,跟任何人都能亲昵得胜过亲母女。
在家跟顾娟也是如此。
每当这个时候,沈惜云都感觉自己是局外人。
乐君子跟着她回房间,看她换衣服。
等她脱下衬衫和外套,他一下上前一步,进行检查。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检查她。
身正不怕影子斜,沈惜云不怕他检查,干脆把他的这种行为当作调情,有时查着查着两个人就能擦枪走火。
今天沈惜云没这种心情,而且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欺负,他的行为完全是在欺负她。
也懒得跟他生气,她木着一张脸,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
乐君子密切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了她眉眼间藏着的隐忍。
他也不是真的怀疑她在外面乱搞,只是想通过这种检查,观察她的面部表情,看她有没有对他产生厌烦。
现在是隐忍,接下来就该厌烦了。
检查完毕,他垂着头轻嗅着手指上的味道。
她身上的味道,他闻着味道就能产生冲动。
沈惜云打开行李箱,翻出一条运动长裤,一件连帽卫衣换上。
黄良玉边跟乐阿姨热络的聊天,边关注着乐君子和沈惜云的动静,乐君子原本散漫无焦距的眼神,从沈惜云踏入屋里,就牢牢的黏在她身上。
黄良玉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乐君子的眼里就只剩下沈惜云。
那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沈惜云一脸淡然的走在前面,乐君子像鬼影一样跟在她身后,目光幽幽的盯在她身上。
“云朵儿过来。”黄良玉亲热的伸出一只手。
沈惜云微笑着走过去,坐到黄良玉身边。
乐君子跟过来紧挨着她坐着,他向后靠在沙发上,在她脑袋后面呼吸着,轻闻她身上的味道。
“我有个朋友在埃及开了一家酒店,那边正缺管理者,我想介绍乐君子过去工作。”黄良玉亲热的说。
“那里是不是有点乱?”乐小嫚担心的问。
“他们那里还蛮安全的,而且只是暂时的,他在世界各地都有公司,乐君子去待一段时间,到时就可以被派去欧美国家。”黄良玉安慰道。
“云朵儿,你觉得呢?”乐小嫚问沈惜云的意见。
“看他自己啰。”沈惜云一脸无所谓的望向乐君子。
乐君子盯着她看一眼,“去。”他说。
沈惜云微笑着收回视线,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想到他要去那么远又不安全的地方,心就扯着疼。
可就这么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时间越长他就越难重新站起来。
各怀心思的吃着晚饭,有黄良玉调节气氛,气氛也没太僵。
吃完晚饭,黄良玉跟助理告辞。
沈惜云去厨房帮着乐小嫚洗碗。
乐君子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想过出钱再开一家餐厅,不彻底的换个环境,只能治标不治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们俩去马修那里,跟大米小米汇合,在国外住个几年,等到心情彻底平复了,你们可以再回来,他开餐馆也好,你回学校教书也好,都随你们的心意,你说呢?”乐小嫚循循善诱的问。
沈惜云一愣,一想到要去一个语言不通的国家,远离家人,本能的有些抗拒,但跟乐君子独自一人去埃及比起来,这明显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犹豫几秒,她嗯了一声,点头答应。
“好孩子。”乐小嫚宠溺的摸摸她的脸。
“你尽快把学校里的工作辞了,最好能办理停薪留职,学校会不会不放你走?人才难求啊。”乐小嫚关切的看着她,心里又想到3200的工资条,还没她退休工资的三分之一多。
沈惜云努努嘴,垂着眼眸不答腔,她们班的成绩又是倒数第一,她要辞职,估计领导会欢送的。
可她又有些不屑于纸上成绩,假以时日,她的学生们走上社、会,变成很幸福的人,回想往事的时候,如果她们想起曾经有一个沈老师改变了她们的人生,那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所以这么一想,沈惜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人才。
乐君子竖着耳朵听她们的聊天,只能听到他妈一个人说话,沈惜云像应声虫一样,偶尔嗯一两声。
去国外住几年,只是个幌子,一旦真的过去,就很难回来了。
等到大米小米完全适应国外的学习生活,再回国念书就变得不可能,到时她们不可能适应国内的学校,也跟不上其他同学。
所以沈惜云跟着他离开,这一走可能至少要走十年。
她一定会发疯般的想家。
想着想着,乐君子的心就有些疼了。
第二天沈惜云一直惦记着辞职的事,交通那么发达,到时想家就飞回来看看,想着要跟乐君子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跟她拥吻——沈惜云垂下眼眸抿着嘴乐,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新生活的到来。
“沈老师——”有人冲进办公室,惊惶的大叫。
沈惜云战战兢兢的跟着跑去教学楼。
她曾经的学生欧阳站在五楼天台上,视死如归的向她表白,爱不爱我?他失控的大叫,沈老师不爱他,他就跳楼。
沈惜云爬上天台,楼下簇拥着全校的师生,她瞬间万众瞩目。
“欧阳,你应该找个更高的地方,这么跳下去,可能会高度截瘫,半身不遂。”应欧阳的要求,沈惜云跟他保持着距离,并排站在护栏前,看着下面淡定地说。
这时跟他说什么生命的意义,父母的养育之恩,全都是废话。
欧阳也跟着一起朝下面看,消防员在下面放气垫。
“或者你脑袋朝下,笔直的落下去,让脑袋直击地面,见过西瓜爆裂吗,那时你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炸开。”沈惜云抬起手比划着做了个绽放的手势。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欧阳喃喃道。
“嗯,你想聊什么?”沈惜云问他。
欧阳刚想说话,猫着腰躲在后面的消防员迅速冲上前,将他制服,像押犯人一样将他押走。
接下来是各个领导找沈惜云谈话,这事影响太坏了。
领导决定先停沈惜云的课,让她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同时对今天的事做出书面解释。
沈惜云趁机提出辞职。
“小沈,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们是要以此为戒,好好的反省我们的工作,过犹不及,工作不到位,工作太到位都是不适合的,关键一个度——”领导以为沈惜云在赌气,苦口婆心的给她上思想课。
沈惜云的头都被他念大了,下意识的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糟了,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她该回家了,要怎么跟乐君子解释她的晚归?
学校门口围着好多家长,都在窃窃私语。
沈惜云有些心虚,低着头快步走出大门,就是她,就是她,她似乎能听见家长们对她指指点点的声音。
一辆车贴着她停下来,车门打开,看到驾驶座上的乐君子,沈惜云机械的坐上车。
“怎么这么晚?”他问。
“有学生闹着跳楼。”沈惜云淡定的说。
“跳了吗?”乐君子看着她问。
“没跳,被消防员救下了。”沈惜云拨弄一下头发。
“为什么跳?”他悠悠问。
“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谁知道呢。”沈惜云淡声道。
“我听到家长们的议论了。”乐君子慢条斯理的说。
沈惜云一下绷紧了后背,睁着黑黑的眼睛,脸色煞白的看着他。
她像一只惊弓之鸟,乐君子握紧了方向盘,忍住去摸她脸的冲动,他都做了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敢跟他说。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我满足不了你吗?”乐君子直勾勾的盯着车前方,轻扯一下唇角,冷嘲的语气说。
“停车!”沈惜云倨傲的抬起下巴,命令道。
乐君子不理她,沈惜云扭头望向窗外,拼命的忍住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她无声的流泪,不想他看到。
乐君子打开车里的音乐,眼睛盯着前方太久,又酸又疼,两行眼泪慢慢滚落下来。
一直将车子开到沈家楼下,沈惜云推门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乐君子想问她什么时候拿行李,没办法开口说话,只得一声不吭
顾娟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
沈惜云红肿着眼睛扑进妈妈怀里,走了一段弯路,她终于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