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苑纪
两年前，如同一场大雨
许多往事，停在秋日，
赞美身体。许多往事，
沉入海底，打磨黑色的
礁石。岩块上发出的
声声汽笛，如同山上的
枣树，穿过了山腰，
却被囚禁在山顶。
万道金光，住在果实里。
你从谷中来，欢乐之泉，
照亮矿脉上的荆棘。你梦见
地上的洋钉，如同蜻蜓
在空中乱飞。你梦见，
后山升起的云被光包围。
2.太阳岛之诗
有个人从庙宇里走向他，把他带进一扇门。
他站在一间白色的房子里，好像湖中月，
在黑夜里显得特别亮。他辨别不出
他自己、他的形——这时，
有扇门，吱吱嘎嘎地响起来。响声
飘来的地方、放着空空的椅子。
有人从门口走过，他跟上去。感觉
被带进了一间相似的房子里，
好像没有了自己——门，仍然
吱吱嘎嘎地响着。他往前走，走进了
另一间白色的大房子，和门。
他转过身——有人说，“星辰之光”。
他回想起一块刻着铭文的石碑。
他正要念出文字，就回到了那人的跟前。
3.去飞行
风的头发冰凉啊，匕首在我兜里下沉，
从我身边闪过的人，充足的脚力
在与马路较劲，吓坏了街道上
睁大眼睛的路灯，和石像上的鬼神。
我选夜晚，去飞行。我们出行的数据，
在监视器的领地上，星星以及呼吸，
生怕越出它的斧背。匕首在兜里下沉，
骨头的碎裂声、在头顶滚动，
头顶上的甲光、向四周密集的黑云，
急速穿行。那捆绑着天空的绳索，
在坠落中、停于我们的身体里，
使我的草原在舌尖上流放，使我
向深渊一直倾斜下去，云彩还没有
回到圆圆的井口，我们绝对不能被毁。
4.诞生
闭上眼，鸟都从耳中飞去。
车灯作为唯一的目击者，
打入夜内，与鸟并肩齐飞。
一片月色，从沉睡的脸上，
摘下游移的眼睑，穿越丛林，
追赶它们。其间的风，
于躺卧的庭院，将它们的
前路，悄悄地带回一片草地。
栅栏上，上升的，是蓓蕾。
5.礼拜天
这里是街市，促销的火焰，烧死草原。
这里是人间，地心里的阵阵风暴，
向外投放无数只眼。市区荒芜的空地，
射出明亮的预感。涌动的人群，
于嘈杂的鸣笛里，工业的毒烟里，
背负腐烂的身体，陪伴僵硬的情感，
加入死亡游戏——驶过这间小屋，
没有港口。人群里，那个人画出的
山谷，闪烁着遥远地带的轰鸣和颤动。
林地安静，林中没有鸟，只有路径。
警醒如针，从安息松的叶片中飞过来，
麋鹿的心，在破裂的水边，久久矗立。
6.悼马雁
这不是冬天，这是一块大石。
这块倏然飞来的大石，
拍住我的脑门。
大雾包围了道路。
我坐入夜底，
外头的路灯忽明忽熄，
追赶垃圾袋。
树枝上颤抖的心，
唤出你美丽的生命，
我再也无法听见任何动静，
任何耳语，
任何诗句，
包括铁风大力褫夺我嘴脸时，
抽掉我肋骨的暴行。
这不是冬天，这是一块大石。
这块倏然飞来的大石，
拍住我的脑门。
你跨出我们的路，
你乘坐过山车去远游，
在北中国你定于山上看湖。
你说“弟弟别怕，
有很多，很多的精灵，
常常自觉地，在夜晚出现，
陪我说话。”我看着你，
美好的事情，让我的
骨头里，崩出碎裂声。
我不会哭，我乖乖地趴下，
像冯妈妈那样，
捧住你为我点的白粥，
小心地不吃出声。
这不是冬天，这是一块大石。
这块倏然飞来的大石，
拍住我的脑门。
我忍受着，忍受着高墙，忍受着灯，
忍受着水管中哗啦啦的水声。
我学着倾听，强迫自己
安静，祷告无词。
风暴中你全部的隐痛，
已进驻冬日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