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这么一句古话,叫眼见为实。
其实生活中,很多时候,眼见的东西多多少少都失真了。
在二十一世纪有一种工具叫做眼镜,它是用来帮助那些生活在失真视觉世界中的人们,找到确切的形态和位置点。
那如果心,失了真呢?
这个世界有没有一种叫做心镜的东西,来矫正内心感知的失真?
有些人心如明镜,它把看到的东西映入了心镜,反馈到大脑的,是筛选过的信息,只是这样的人,这世间,又有几多?
孟湘音突然的造访是让瑾翛感到有点意外的,瑾翛一直认为,在这个皇宫中,她是个被遗忘的角色,被胤禛遗忘,被允礼遗忘,被弘历遗忘,被自己遗忘。
可是,如果你真的住进了某个人的心里,那么即使记忆遗忘了,心还是牵挂着的。
就如胤禛,就如允礼,就如弘历。
也许,自己也是牢牢牵挂着自己,也许,自己也是****夜夜在怜惜着自己。
孟湘音没有太多的言语,她只是低低地道出一个名字,然后两个人就警觉起来了。
是的,刘婉萦向孟湘音透露有关于瑾翛和允礼的事情,在事隔这么多年以后力图挑起这个矛盾,从这一点看来,就是一个阴谋。
只是,现在的她们谁都不知道,刘婉萦此举的意义?
为情?为权?为利?
挑拨孟湘音、允礼以及瑾翛,到底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接二连三地惹事,谁都不会相信是嫌这宫廷太过太平吧?
孟湘音这一个多月里,想了许多许多。
从嫁进来自得园开始,从第一次见到允礼开始,从知道瑾翛的存在开始,一直到她与允礼的第一次同房,允礼对她露出的第一个微笑,允礼给予她的第一份温柔。
从愤怒,到谅解,再到同情。
孟湘音突然发现自己,在哭过痛过之后,浑身磊落得无半点拖沓。
一直纠缠在心头的那份复杂的感觉,那份夹杂了愧疚、遗憾、嫉妒、羡慕、同情又无奈的感觉,渐渐地消散了。
也许她注定要做个豁达的女人,也许她应该学学那个曾经深得人心的皇后娘娘。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皇后娘娘的时候,那个高贵温婉的女子对她道出的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爱他所有的东西,包括他所爱的。”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了,为什么后宫三千,皇帝就是对皇后娘娘赞不绝口、相敬如宾,因为那个女人,是世界上最大度的女人,她深爱着帝王所导领下的江山,她包容着整个天下的美丽,所以,她无愧于国母的身份。
曾经这样的胸怀,她以为没有男人承受得起,哪怕是皇帝,可是,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即使对方再承受不起,但是女人,依然愿意痴痴地爱,爱他所爱。
恨会让人变得丑陋,爱会让人空前明丽。
相由心生,所以那时的皇后,即使在病中,仍然有着仙子般的美丽,那是一种叫做爱的光芒,修饰了容颜。
皇后的确是这样一个胸襟广阔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循着钮钴禄氏的圈套,把刘婉萦送到胤禛的身边。也许她明明就知道是圈套,但还是无悔地钻进去,只因,那个女人,可以给到胤禛幸福。
也许,她什么都不求,她求的只是,用自己毕生的能力,去换取,他的幸福。
而今天,虽然孟湘音没有办法去换取允礼的幸福,但是她想,如果瑾翛可以平安,可以幸福,可以快乐,那么,那也应该是允礼的幸福吧。
所以她想告诉瑾翛,告诉她她已经忘记了那天在揽云台她们所说过的一切,爱,就爱下去吧,念,就念下去吧,连爱都没有权利了,那就拼命的念,拼命地想,把那些遗失的岁月和即将涉足的年轮统统挥霍着,把千年万年前千秋万世后的思念尽情地宣泄着,把每一处景致每一码空气都涂满珍藏幸福地留恋着,爱吧,爱吧。
话还没有谈完,瑾翛就接到裕妃娘娘派人火速送来的密函,说弘昼过了晌午就不见了,伺候他的丫鬟说一个早上都听见弘昼在那里自己碎碎念着牡丹亭,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的。
牡丹亭?
于是瑾翛便火速地赶过去,看来,就快有答案了。
看瑾翛着急的神色,孟湘音思索了一下,决定跟着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瑾翛感激地看了孟湘音一眼,在心里深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个世界上,也许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孟湘音了吧。
报以温和的笑脸,二人便匆匆赶往牡丹亭。
“怎么我说,大伙儿今儿都那么好兴致,居然不约而同地来这牡丹亭赏春?朕印象中,这春似乎早就过了吧!”胤禛看着迎面走来的孟湘音和瑾翛,突然就冒出了一句,听似调笑,但每个人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
钮钴禄氏陪笑,也乘机拍起了胤禛的马屁:“呵呵,皇上,这不‘春去花还在’嘛,有皇上您的爱民之心,这春又怎会走远,满园的春色,都为您留着呢!”
“哼,满园春色啊!”胤禛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刘婉萦,只怕是关不住,有花儿要出墙了。”
“怎么会呢,皇上,这花儿怎么开,都是在咱皇家里!”钮钴禄氏一语双关,笑得一脸灿烂。
胤禛不语,显然不想顺着钮钴禄氏的话接着讲。
“果福晋许久未见,这孩儿快要足月了吧?一切都安好吧?”胤禛话锋一转,询问起孟湘音来。
“承皇上福泽,贱妾和孩儿一切安好。”
“这可是咱们果王爷的第一个子嗣,辛苦你了。”胤禛的关怀很到位,话语里也满是温柔,也许,这皇家太久没有添新生命了,倒让他有点渴盼这新生的孩儿,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皇家的骨血,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允礼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因为,这孩子,凝聚的是多少人的成全与放弃,是多少的眼泪与祝福,是多少的希望与寄托。
“这是贱妾分内的事情,谢皇上关心。”
胤禛静了下来,周围安静得只剩满园的鸟语,然后胤禛淡淡地开口:“说吧,到底今天这牡丹亭上有多少话,一个一个说,朕不想去猜。”
突然,刘婉萦“扑通”一声跪倒在胤禛面前:“求皇上成全我们,婉儿给您叩头了!”
在场的另外无双眼睛一齐看向刘婉萦,有胤禛的愤怒,有钮钴禄氏的得意,有孟湘音的震撼,有瑾翛的疑虑,还有弘昼的不可思议。
“臣妾与弘昼真心相爱,请皇上成全我们吧!”刘婉萦声泪俱下,拼命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