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皇宫里没有一点生气,只有肃杀的戾气。
回到山水间,似乎一切也开始豁然开朗了。
迁入圆明园的胤禛虽然还是终日忙碌,可是却多了许多情趣,在休闲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换上各式各样的衣服,扮成各种身份地位的人,偶尔游荡在园中,宛然一只自由的蝴蝶。
每当这种时候,瑾翛总是静静地守在不远的边上,她喜欢看胤禛放松的样子,那样的父亲才不会让她觉得心疼。
胤禛的身体一直不好,大大小小的病痛总是围绕着他,每一天,太医院总会送来各种治疗或滋补的药膳,胤禛在那奏折前深锁的眉头,还有那些让人食不知味的药料,都是瑾翛内心的伤痕,她多么想帮胤禛分担,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她不过是个女人,在细腻的感情里能够安然地存活,可是在无边无际的江山中,不过也就是沧海一粟,漂泊在政治中,力不从心。
太医说胤禛是操劳过度,建议胤禛应该有规律的生活、充足的睡眠,长年累月的超负荷工作,机器都受不了了,何况是人。
在年贵妃之后,后宫里再没有皇子出生,甚至连一个格格都没有,这与胤禛的忙碌和身体也是大有关系。
弘历和弘昼也渐渐长大,已经过了逗趣玩乐的年纪,现在一站在胤禛面前,俨然就是成人间的对话。
而少了母亲疼爱又自幼多病的福惠,终于在雍正六年不舍地闭上稚嫩的眼帘。也许,对于他而言,离开也未尝不好,本就是残缺的身子,又何必拖累了旁人,年幼不代表不懂事,一个无足轻重又体弱多病的皇子,在这深宫中会受到多少的委屈,可想而知。
胤禛眼里福惠的身影已渐渐散去,这小孩其实长得极像胤禛,胤禛也是在他弥留的时候才发现的,小福惠看到胤禛时笑得很开心,他说皇阿玛,其实我很爱您。
胤禛温柔地笑了,与福惠紧紧抱在一起,而小福惠就在他怀中,沉沉地睡去。
胤禛听到了他临睡前的喃喃细语,皇阿玛,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孩儿,你的怀抱好温暖。
在场的人都哭了,胤禛哭得极其悲切,除了洛旖和康熙皇帝,他没有为任何亲人的离去而流过眼泪,德妃娘娘没有,年善柔也没有,弘时同样没有,可是眼前这个柔若无骨的小小身躯,却像千万条小虫般,从怀抱钻进皮肤,透过血液,变成了眼泪。
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孩儿……
胤禛正闭目养神,郎世宁安静地打着草稿,画里的胤禛看起来并不真切,中国国画始终没有油画那般地写实,可是正因为它不写实,所以才给了别人想象的空间,也许外国人比较实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中国人喜欢有空间,想象的空间、转圜的空间、有意境的空间,所以世界上才有人说中国人虚伪吧。
中国人真的虚伪吗?
也许只是中国人自早害怕了被现实伤害,所以才给自己镀上一层保护色,它不是虚伪,它是防备。
我们都怕伤害,真的。
郎世宁扫了扫画板,抬眼看到满脸暗色的瑾翛,他手中的画笔似乎又灵动起来,这个民族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光与暗,他依然想不通,但入乡随俗了,也就不多想了。
但是此刻眼前的女孩儿,却让他很想为她画一幅油画。
他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过这个女孩,在他的眼里,这儿,这宫廷中的女孩儿长得都差不多,除了身材体形与服饰有异之外,五官的浅淡总不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为宫里的不少女人画过像,可是在他看来,那些画里的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只是一种描述,不是一种灵动。
郎世宁再次回神的时候,就看到瑾翛带笑的眼。
“先生这样注视一位女士,似乎不妥吧!”瑾翛挺喜欢这个宫廷画师的,他虽然话不多,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艺术家气质却让人觉得很想接近。
“哦!”被眼前的女孩儿吓了一跳,郎世宁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用极腼腆的笑容解释着,“非常抱歉,女士,在下只是突然很想为女士画幅像,唐突了。”
真是好笑,纯纯的蓝眼睛讲怪怪的中国话,没有字正腔圆,却别有风味。
女士?郎世宁突然想到这个称谓有点奇怪,诧异地看着瑾翛,宫里的女孩怎么会自称女士?
“先生是想为我画油画吗?”中国人物画缺乏生命,瑾翛喜欢光影的形态,“如果是的话,我接受邀请。”
郎世宁腼腆地笑笑,其实,还是有不同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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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可以发的存量,所以狐狸慢慢发上来咯,只能连载到十五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