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书房,是文人的性格。我的书房,是我的爱好。
一方天地,是栖息地,是静心的场,是受不了看不惯某某现象的桃花源。我的书房不能这样形容,我栖息在天高云淡的牧场,烟云弥漫的农场。下里巴人似的东方情调派是我生活的主调,我的书房也成了牧场,也成了农场,只是少了云淡风轻的个性,风吹草动的动静。
书房是一定要放一些柳枝梅竹之类的君子花草,野草见不着阳光,会束缚它的野趣,变得越来越温顺可爱,我喜欢带着一些野性的物体,他们看上去真实,无拘无束的。君子花草向来被文人追捧,我的书房怎么能缺少这样的东西呢?到河边采摘了一些柳枝,没几天干涸了。怪自己鲁莽了,本该生长在河边的,偏偏自以为是的放进了书房,是我错了。梅花冬季才会开放,要是摘下来放在书房里,我想没几天也会枯萎的。用些塑料的花草作为装饰,常年都不会衰竭,看上去很美很美,却少了自然的味道。
这时候,我想起了蒲松龄的聊斋,他的书房应该在山上,或许是半山腰的山脊上。房子的四周有很多树木,土石。当聊斋中的蒲松龄铺开草纸,拿起毛笔去为文的时候,或许心里的感慨是万千的,他会透过窗格去观望斋外的树木。树木也是有感情的,蒲松龄说他们比人好多了,于是,树木花草在蒲松龄的笔下幻化成妖精。妖的世界有妖的故事,人间有人间的剧目,写鬼写妖就成了蒲松龄聊斋中的生活。要是我有这样一所房子,我也会在山上写鬼写妖的。但是我没有,于是,只有在用塑料花草装扮成的牧场农场似的书房写一些关于民生、人情、家国,教育的事情了。
书房一定要放青花瓷,一定要放桃花扇,一定要放一碟茴香豆。青花瓷就放在门边,最好是江西景德镇的瓷器,那个地方制瓷历史比较悠久,工艺炉火纯青。如果经济允许,我倒要买一个唐三彩放在书桌上。桃花扇是用绸子做的扇子,上面绣着桃花。如果书房里的桃花是处子的手绣,那我就更享受了。突想起孔尚任的《桃花扇》,想起里面多情的故事、多情的人、多情的眼泪。孔乙己是穿着长衫子却站着喝酒的人,是时代苦了文人。看着一碟茴香豆,我请孔先生喝吧,不过请坐下来跟我一起喝。
其他文人的书房,也拜读过。有的文人书籍放的是规规矩矩的,有的文人的书房七零八落的,规矩也好,零落也好,给人的感觉是些美好。我的书房一些文人走进来便说:牧场不见牛羊,农场不见庄稼。我便解释了:牛羊和庄稼在我书房里,是你没有看到罢了。你能看见青花瓷,它是假的;你能看见桃花扇,它是假的;你能看见茴香豆,它也是假的。窗台前放一些爱阳光的植物,它只爱阳光,也许你的眼睛也像那盆植物只看见阳光。
后来,我在我书房里放了一张床,这床是木床。竹席子铺在床面上:“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我睡在竹上,这又能说明些什么呢?在竹席子上垫上一些稻草,软软的稻草,像软软的歌曲。在稻草上面铺上竹席子,在床上挂起麻布罩子,罩子旁边挂几个纸做的千纸鹤,又另有一些享受。
我喜欢呆在书房里,因为,它是我一个人的天地,一个人的舞台,一个人的梦。睡在床上,一翻身,就能听见稻草在沙沙的响,好像女人在倾诉心事,又像漓江两岸的山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沙沙的声音又像滴水滴在石头上的韵曲,我沉浸在我的牧场,我的农场。于是,我便走进桃花源,去拜访不知道“南北”的桃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