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我穿行于恩施州的诸县
时时看到土家吊脚楼前挂着的老玉米
从车窗玻璃里 一晃而过
看到玉米 我的视觉 不是一个观光客的视觉
不是一个小吏的视觉
也不是一个悯农怀乡者的视觉
玉米 是我童年煮熟了的 包谷棒子
可以一粒粒 掰着吃 香软可口
还可以炸爆米花 那是更好吃的零食
我跟着奶奶 在地里 一起种玉米
收获玉米 把穗子贴在下巴 当老头子的白胡须
这些消失的生活 是美好的
是可以用年月来计算的
但是玉米 它自身的经历更为可疑
这美洲大陆被印第安人栽培出来的粮食
不能靠自身繁殖 只能靠农民栽培的物种
被殖民者满世界传播的作物
高产 足以让百姓在统治者的高压下 苟延残喘
像罪恶的施舍 让贫困者更加贫困
在那些不能生长小麦和水稻的山地
玉米可以随地种植 飘着长穗 结出果实
挂在老乡的屋檐下 像一排抵御饥饿的战士
守护着人的进进出出
那生生死死的进出
晚上在恩施 我喝着新酿的包谷酒
这粮食中多余的部分
品味这种中国大陆上多出的粮食
它的经历 还混合着更多人的经历
多少年了 在历史和地理中穿行
又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饥荒年代的希望和寄托
丰实年岁的点缀和宴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