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雨冷艳 射出坚硬的水晶
黄菊或者红菊 侵晨的花瓣或许滴着一粒
这鸟声滚出了喉咙
而我的内心是打霜的早晨
无数的表象静止 然后消失
日出来了
菊开那夜
在表象的重压之下
整个夜晚都是秋雨菊花
我嘲笑着犬儒主义的快乐
坐在楼顶
和秋月比谁更空明
2
十年间我日复一日
用力熨烫一件不锈钢的外衣
它代表抵制和坚持抵制
那些不可避免会腐烂掉的事物
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雪的棉被抵达在云朵下降的途中
我接受冬天的阳光斜切进
呈露出根部的枯草
它们的身体中有太阳在天上划过的弧线
接着黑夜把它变成椭圆
接着变成第二天清晨
我第一次睁开的双眼
3
化工生物 千花万草
万象毕来 手到擒拿
哦 还有记忆
敌人黑压压从山下逼了上来
夏天的潮水用一个黑夜涨了起来
冲刷着我 一个随时可能崩塌的堤坝
4
从现在开始 去做一头牛
负重和耕耘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得准备四个胃
去反刍这无法消化的俗世
它的爱与痛 它的悲欢
它的病和不公
丑陋和美以及没有道理可言
5
最大的敌人莫过自己
最迫切的是 要学会与自我为敌
都什么时候了 还要去反思自我的
立场 我能否做到和众生平等
而彻底放弃智慧
能否倾听每一种声音
人声 畜声 鸟声以及蝼蚁的声音
按着自己手上几个简单的音
而无臧否
6
不想看电视 也不想看报纸
不大相信身边这一点空间
像观察家分析的新闻那样
和电视图像和报纸上的文字图片天天紧密地联系着和那些喧嚣的声音和挥舞的拳头
导弹划过的天空和街道的浓烟联系着
我目所能及的生活虽然真实
但我并不能知晓 我能知晓的
是我家的阳台 阳台下面是樟树
和更矮的灌木和小草
楼下左边是幼儿园 右边是一排平房
平房前是足球场
足球场边的网球场已改为车库
车库又被工地征用可能正堆满了建材
正前方是与我的视野平齐和更高的杨树
它们的叶子黄得差不多了
有一片在我路过时打中了我的鼻子
还有一栋住宅楼在左边
里面晃动的灯光和楼梯间走过的人影
就像我的一部分
我和他们一样 在平凡地生活
我家在五楼 马上就要搬家了
我在这里住了近五年 有些舍不得
这六十平米的空间
它们也是我的一部分
我只喜欢我目所能及的生活
虽然我并不知晓
但它们都含有我的体温
就像我家的瓷器
现在摸上去有初冬的冰凉
但泡上茶我的手和内心都很温暖
7
而厌倦无法排遣
厌倦的人在地球上只看到孤独
这是问题的几何学
他求助于修辞
而修辞 就是厌倦的人
看到球体的汁液在表达厌倦
8
事物一个个 都在那里
就像人之必死 事物也只能坚持
它本有的孤独
很多年来 我都不会直接走向它们
直接去碰触它们 我习惯了绕圈子 还喜欢造句
还把生活过成了习惯
很多年来就这样 最少和事物隔着两层
它们的孤独都不是孤独
因此我要做一个朴素的人
生活在此时此地 说话 吃饭 睡觉
说出心中的疼爱和厌恶
没有远方的事情来打扰我
我也不需要看到此地之外的物象
我不想认识陌生人
也不想获得陌生的财富
我习惯了熟悉的事物
它们在我手边
我用我的身体在这里静止或者运动
我们是在一起的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那些我无法触及之物
它们都不能打动我
9
如果选择一天检点所有经历过的日子
生活如水 生命如鱼
但政治是鱼刺
10
有关智慧 我还能言说什么呢
在水边站着一排生虫的树
水中 树的倒影却完美着
在人前摇荡多姿 在狗前摇荡多姿
它们 摇荡多姿
我如此这般地去照镜子
镜子里也有我的波罗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