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受桑芷欺侮的这件事,从来不敢告诉玉娘。
因为玉娘身子骨不好,在生下桑清后,便落下了病根。再加上一直过着辛苦的日子,没能得到及时的调理,身子便越来越差。
桑芷知道后,故意拿这件事做文章,有一回当着众人的面,更是当着玉娘的面,命家丁将桑清摁倒在地上,对桑清鞭打。
小小年纪的桑清,对这种事情麻木,不肯哼一声。
玉娘却经受惊吓,心疼爱女桑清受人欺侮,想要把桑清自桑芷的鞭下救出来。
不料桑芷一脚将玉娘大力踹开,玉娘本就身子虚弱,桑芷这一脚,几乎便夺走了玉娘的半条命。若好生照料,玉娘还有生还的机会。
偏生桑芷恶毒到了极致,在寒冬腊月天,命玉娘拖着病体,带着桑清去往玉剑山庄的溪边洗衣裳。玉娘的动作慢一些,桑芷的鞭子便往桑清的身上挥去。
玉娘护女心切,自是挡在桑清的身前,承受了桑芷的十几鞭之后昏厥,再也没能够站起来。
此时的桑清,还不满六岁。
也是至此时开始,桑清便立下了毒誓。
有一日,她定要为玉娘报仇。有一日,她要踩在桑芷的头上,令桑芷,生不如死!
机缘巧合之下,十岁的桑清有一日去后山碰到一个面具人,那人,便是落飞花。
落飞花见桑清骨骼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便招她入飞魔教。
桑清二话不说便加入飞魔教,因为她一心想要报仇。
这之后,便开始了桑清的复仇之路。
桑芷握着桑清的手,轻声道:“若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你曾经有过这么一段阴暗的童年。落飞花,倒是改变你人生的重要人物了。”
桑清抽出自己的手,冷声道:“桑芷,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这么多年,我早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习惯朝着目标勇往直前,不回头看。而我,做得很好。当年疏王府一案,是我和教主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把天涯诱入王府,天涯带着我一起……”
桑清看着自己的手,凄然一笑。
这双手,沾上了太多的血腥,是不可能洗清了。
“我以为,天涯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那么优秀,又怎会真被平凡的我吸引?我看到了他倾慕的眼神,看到他对我诉说的情意。可我,自卑,自卑到无以复加。我也不会以为他真喜欢我,还有我的身份,飞魔教的一员,是不可能脱离飞魔教,也不可能嫁人。教主他看出我和天涯之间情愫暗生,说,要与我来一场赌局。而我,答应了。我们的赌局,便是我脱离飞魔教,得到自由。”
“到底是什么样的赌局?”桑芷的心,微一紧。
隐约知道当年的事不简单,她大致猜到了一些,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了几分。
“很简单。以桑芷做文章,试探天涯对我的爱,到底有多少。而赌注,分别就是我的自由,还有落青玉。我们设计陷害桑芷,若天涯真的爱我,定会找出罪魁祸首,落飞花。可是,天涯不可能找到教主的下落,那么,他要对付的人,定就是桑芷。那时候我不明白教主为何恨桑芷,到今晚我才明白,因为教主就是他……”桑清看着躺在床榻的月疏桐,轻声道。
桑芷循着桑清的视线看过去,点头道:“我也是今晚才怀疑到他头上……这些,暂时不说,你还未把你的赌局说完!”
看向桑清,桑芷静等着她把话一次说完。
“结果,天涯他爱我。于是,我可以暂时离开飞魔教,但我必需为飞魔教做另一件事,那便是落青玉。如果我拿到了落青玉,我便可以彻底脱离飞魔教。这就是说,为何赌注是自由和落青玉。因为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所以今晚我知道流素轻而易举地脱离飞魔教,便对月疏桐产生了怀疑,原因也在此。”桑清暗自苦笑,又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是么?我费尽心思想要脱离飞魔教,潜伏在天涯山庄,只为落青玉。不可否认,看到桑芷在天涯山庄生不如死的样子,我好生满足,我想,有一****被天涯折磨死了,而我顺利完成任务,自天涯的手中拿到落青玉,我便可以和天涯双宿双栖,告诉他,我没死,他爱的桑清,还活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桑芷在那一回受辱中,灵魂出窍,我附身在桑芷的身上。我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桑芷一声叹息,接着道。
“所以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桑芷的时候,我惊讶又恐慌。若我不是为了报仇,出卖自己的爱情,天涯便不会爱上你。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注定,注定我和天涯,有缘无分?那个时候,我竟是认命!可我,还是不甘心。就算命运注定了我和天涯缘铿一面,可我,还是想逆天而行……我争,努力争,终是争不过你。待到我大彻大悟的时候,你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桑芷也回来,直至变成今日这种混乱的局面。你和月疏桐要成亲了,天涯还是爱着你,而我,没能拿到落青玉,也没能脱离飞魔教。现在看来,所谓的自由,也不过如是。我要自由有何用?连自己爱的男人都能设计,难怪他会移情,将爱给了你。”桑清说着,只觉嘴里好苦,“桑芷,有时候我嫉妒你,嫉妒得,恨不能杀了你。”
看着眼前的桑芷,桑清的心,很平静。
曾经,她确实恨着桑芷。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恨。
却不知何时开始,她的恨,渐渐消失。或许是做了母亲之后,或许是桑芷以自己的身躯挡着月疏桐致命一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