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雪飘飞,北风呼啸。
靠在床楞上的小薇,没有一点睡意,熄了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咯吱……”窗户似被风拱开。
她刚要起身下床关窗,窗口黑影一闪,一娇小的身子如猫儿般矫捷的落地,她心里一跳,可当看清来人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两人悄声低语,一番对话,小薇越听脸色越白,最后腾的跑到窗口就要跳下去。
璎珞一见楞了一下神,反手一把拽住了她,低吼着:“你要做什么?”
“你放开,我要去找他!”她从未想到宸宸是因为误会了她和不悔才会离开的,那样决绝的眼神,那样悲戚的背影,光亮如阳的尽头,他沉沉的离去,视线里,是一抹落寞的红。
璎珞气的直咬牙,狠狠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你现在去就解决问题了吗?还有,你怎么去,你以为你去了珺熙山就能进入蛇界吗?你需要锦盒,需要令牌!”
她的手腕被钳的生疼,转头看向璎珞,却是一张冷凝的脸,有着与生俱来的震慑力,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的跌坐在地板上,眼眶涩涩的发疼,却意外的没流泪。
“璎珞……你能帮我!只有你能帮我!我们离开这里,只要联系上白耀或者桑云儿,我就能去蛇界,璎珞我们走!”小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不上手腕的疼痛,死死拽着璎珞的袖口哀求着。
璎珞一怔,轻轻的却又无比坚决的拨掉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不走!小薇,我走不了了!”
她有些发懵,以往璎珞也会学着白耀唤她主人,直呼其名是第一次,她心中隐隐有着不安,璎珞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说什么?”松开璎珞手腕的手就这样滞在了半空。
“你还记得乌玉洁吗?”璎珞突然提及乌家二小姐,那个死于非命的女子。
小薇愣愣的点点头,现在她有点像木偶,好像能做的只能是点头或者摇头。
璎珞淡淡一笑,叶容兰淡雅的气质被展现的更为灵透,“乌衡霁与高蔓芬大婚的当天,我溜进乌家偷吃香火,偶遇乌玉洁,她低哭,向菩萨祈求,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不想听,平生最不屑的就是为情所困要死不活的女人,乌玉洁就是,但她祈求的内容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装作大仙问她话,竟然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的信任!”
璎珞似乎不需要她这个听众,自顾自的说着,只是语调从一而终的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如今看来这是我的报应,是我的劫数,若不化开此结,我必不能成仙!”
“只是为了解结吗?”小薇明明看到她眼底闪烁异彩的光辉,虽是转瞬即逝,可她却看的清楚。
“是,一定是!”璎珞应的肯定,可越是这样说,越说明她亦看不清自己的心。
小薇将锦披紧了紧,默默的站在窗口,大敞的窗外是飞乱白芒的世界,寒凉的北风夹着雪花吹落在她的脸颊、发髻,卷起柔软的发梢,清瘦的身姿挺然而立,低眸看了看手中的龙佩,混沌的脑子突然纹理清晰,躁乱的心静的如朱红的窗棱,固执而绝傲的迎接纷纷而落的飘雪,将龙佩死死的攥在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倏然关上窗。
乌玉洁爱着乌衡光,被乌家看作****的痴傻,在被许了婚事之后,祈求菩萨减寿来换回多看乌衡光一眼,璎珞的一番嘻闹,造成了附体三年的过错,乌玉洁被麻痹了双腿,如愿以偿的留在乌家默默的守在乌衡光身边,璎珞享用了三年的香火,如今,乌玉洁死了,她的报应来了,爱上天墨鸿不知是上天存心的作弄还是她尘缘劫数难逃?
璎珞的背影那样纤细,步伐却又那样稳健,对待爱情,她,鞠小薇,真的不如她们,碧荷不择手段,为爱拼杀竭尽全力,莲儿性情懦弱,面对爱情也会毫不手软,不达目的不罢休,乌玉洁,用自己的青春生命诠释了只有她能懂的爱嗔痴迷,璎珞……,为了天墨鸿,宁愿留在皇宫和后宫娇宠争夺一个男人的垂怜。
原来她看不起的,看着恶心的痴恋,现在看来竟是这样的揪心,以为自己爱的坦荡,爱的专一,爱的坚定,可事实上,是她,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好男人,再回首,一幕幕往事像利刃般挑进她的心,一下一下的拨乱她的血管,痛到麻痹,痛到窒息。
到底是凤佩重要?还是蛇佩重要?她没有回答,对于锦盒,两个一样重要,可就根揭底又为什么非要得到锦盒?她心底的答案自始自终都那样清楚,可她做的又是那样朦胧!
缓缓合上眼眸,手心里的龙佩如一块千年的寒冰,任她捂了这么久仍然冰冰冷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手心的温热。
也许她的心就是这样一块质地淳良的玉,看似温润却是寒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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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日十二年腊月二十六日。
看着满院子高挂的彩灯,一幅喜气洋洋的场景,舞乐坊今日晌午还为每个舞姬发了两匹上好的锦缎,一对翡翠镯子,一对花簪,还有……哦,小薇想着,回头张望着桌案上那对玉如意,这是碧荷送的,她是舞乐坊新来的乐官,与兰妃娘娘走的极近。
来了就将皇上赏赐的玉如意大方的给了小薇,还牵手挽腕的以示姐妹情深,小薇颌首含笑,将她的恩赐捧了回来,气的小辉子直跳脚。
有什么可生气的,不就是嚣张了点,鄙夷了点,目中无人了点,无所谓,反正她和她注定不是一路人,何必在意这些俗世浮华,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璎珞要帮碧荷呢?她不怕真正的叶容兰揭穿她吗?
“主子……主子!”小辉子出去了有一会儿,刚进门就嚷嚷,手里还捏着一封信在她眼前摇来摇去。
等待的日子已经将她烦躁的心磨平了,懒懒的撇了眼,“谁的?”
“是探花公的来信!”小辉子将信交给她,转头为自己斟满茶,主仆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以至于小辉子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了她这面,有些事已经不向天墨鸿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