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色一改前两天的灰蒙蒙,竟然晴朗起来了,可还是阴冷干燥得让林烨难受。眨眼间,一个星期就过去了。收拾好行李,有人敲门了。
小倩穿了一件最平常的休闲棉外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她来送林烨。
林烨看到换下华服的她,可以这样朴素,呆了一下。他本来想对她说“换种活法吧,别再糟蹋自己。”可终是没有说出口。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微妙,不可思议也罢,顺理成章也罢,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可以这样温暖。
只是行走在都市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保护自己。他们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对南来北往的陌生人。
北京西站的站台上,身边的人潮水般穿梭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分别没有任何的感伤,也没有不舍。可是却有祝福。他们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互相说了声“保重。”
林烨甚至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联系方式也是没有留下。
火车开动时,小倩跑上来对着车窗大声说:“林先生,我的真名是宋香莲,我过几天就离开这儿去西藏了!”
“我叫林烨!谢谢你,祝福你!”林烨向她招手,眼睛有点湿润。谁说婊子无情呢?这个女孩,会真的开始她的新人生么?他记得她说过――拯救,是相互的。
是啊,在人生路上,也许不会再相遇,相遇了也许不再认识,而他们一定不会忘记这次奇特的相遇。
从一个感慨到另一个感慨,林烨发觉自己多愁善感起来了。软卧车厢里温暖舒适,林烨躺在床铺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北方的天空,冬阳高照,心情却晴朗不起来。
想起那天他忐忑不安地走进专家门诊,那个头发有点灰白的专家级教授,慈祥地开导他,陪他漫不经心地聊天,慢慢地消除了他的心理压力。然后他还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
从各个检查室出来,老教授还和他聊了许多和男人有关的话题,最后让他耐心等报告出来。原来治疗也没有原来想象中那样可怕,林烨不禁为自己以前的迂腐和懦弱而加深着内心的自责。
第二天,检查报告全部出来了,老教授慈爱地对他说他不算是器质性病情,但要治疗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要夫妻一起来才能有实际的效果。
林烨听了,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像快要哭了的声音说:“谢谢,谢谢教授,这么说我还有救?”
老教授理解地看着他,呵呵地对他说:“有啊,当然有,只要你们积极配合。”
林烨站起来激动地说:“配合,我们一定配合。”
老教授也站起来,还是呵呵地笑,笑完了说:“祝贺你呀,快把你妻子叫进来吧。”
林烨听了,为难地说:“门外的不是我妻子,飘儿这次没有来。”
老教授疑惑地说:“邮件是她发的呀,我以为是她说服你一起来的呢。”
林烨低下头说:“以前是我不好。这次我是偷偷地来的,她不知道。我是以她的名义给你发的邮件。”
老教授听了,又理解地点头,说:“哦,明白了。不过,作为男人,可要像个男子汉呀,你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飘儿知道会很高兴的,你把报告先带回去,和她好好商量啊,再约个时间一起来。这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嘛,是不?”
林烨听了,惭愧地说:“是的,我明白了,我会的。谢谢您,教授,我们的后半生就靠您了。”
老教授哈哈大笑说:“其实90%还得靠你们自己呀。你们下次来了,我再给你们制订详细的治疗方案。你来的时候要提前说一下。毕竟你们是杨大姐的亲威。”
林烨说:“杨大姐?”
老教授说:“是啊,中央电视台的一个领导。”
林烨想起了飘儿说过她有个很好的文友是北京的,好像是姓杨。他连忙说:“是啊,杨大姐人很好的。是我妻子她家那边的亲威。”
老教授“哦”了一声,嘱咐他抓紧时间重返北京,林烨心怀感激地告辞了。
这次北京之行,真的像是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回去之后,要怎么开口和飘儿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