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温和雄浑的男中音,年纪应该在35至40岁之间,是那种成功男人特有的从容镇定的声音。语气和他在网上聊天时一样的轻描淡写,这让飘儿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个电话在耳热心跳中聊了差不多10多分钟。收线时,耿元说,有空我可以去探访一下你吗,我在F城,离你有3个小时的车程。飘儿沉吟一下,说,这个……再说吧。
飘儿放下电话时,走神了好一会儿,刚才电话中的那个男人,就是那晚只聊了一次天的陌生人吗?
这个电话后,飘儿便常常收到耿元的短信息。他见飘儿并不拒绝他的关怀,信息发得更加勤快了。虽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飘儿也没有回复他什么暧昧的话,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只有在初恋时才有的朦胧情怀。
这种感觉让耿元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律师楼的同事,笑他是不是要梅开二度了。耿元就玩笑地说,差不多吧,我这下要枯木逢春了。害得律师楼的那几个年轻女职员黯然神伤,耿元是刻板了点,可是他身上却有知识型中年成功男人特有的气度。而耿元却有一条原则,就是不吃窝边草,不吃嫩草。他已经不想背负任何的责任,那样实在是太累人。当律师的人,做事情都喜欢有个框,连寻欢作乐也带着严肃的态度,他有时都会觉得自己有点道貌岸然。
这半年来,大案子一个接一个,女人和性,已经久不闻其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飘儿哀怨着“脱俗女子没有性”,走进了他的视野。
飘儿的专题报道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在市政府的支持下,这个专题过了妇女节后,还依然在进行,妇联也更加门庭若市。省内一本著名的性教育杂志,还请飘儿为他们策划个类似的专题。飘儿由于有另外的采访任务,就把这个美差交给了李芳。
飘儿相信,中文系毕业的李芳,虽然人到中年,可是观念和阅历,却一点不浅薄。文笔,如果她肯努力,不在飘儿之下。
李芳爽快地说,好啊,这下就让我姑奶奶的******来个大总结。飘儿在电话这头又是一阵轻笑。李芳在这个认识并不算久的女朋友面前,说话不必设防。友谊的建立,常常也如爱情一样,是要讲究缘分的。
耿元叫他的助手订了份Z市的报纸,像家庭主妇追看肥皂剧一样,看了飘儿的系列文章。这个自己都解决不了的女人,写什么婚姻与女性*****?
一天晚上,耿元发来信息,说想和她聊聊天。飘儿先到聊天室等着,这次只打上了“脱俗女子”这个名字。想起那天“脱俗女子没有性”的那个名字,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飘儿,我来了。”
“你好,耿律师。”
“你好,你直接叫我耿元好了。”
“嗯。”
“我用几个夜晚的时间,看完了你发给我的文章,我很惊讶。”
“那只是我寂寞时的消遣罢了,算是让自己有点寄托吧。”
“这样很好,‘脱俗女子’。”
“谢谢。”
“从你的文章中看出你清醒而感性,恕我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像你这样女人,是怎么嫁给你先生的呢?难道你们婚前没有……”
“其实我先生在其他方面也很优秀。我嫁给他前,我的初恋情人当时迫于他的家庭压力和我分手,远渡重洋了。我情绪异常低沉恶劣,是我的先生一直在我身边温暖我,后来当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明白了。许多女人都是这样的,在脆弱的时候,急于找个男人停靠。从我经手的离婚案中看出这种婚姻,从一开始就存在隐患。”
“女人脆弱的时候,最容易犯错。男女之间发生纠缠,常常也不是因为爱。”
“那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无聊,因为空虚,因为寂寞。比如像我嫁的先生,像我和你之间的暧昧。”
“有道理,现实中的中国婚姻,常常和爱无关,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
“也许吧,我不想分析这些东西,想多了会更加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得到你,飘儿。”
“……我不想伤害他……”
“我常常在看你的照片出神,看到你肌肤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耀,你的笑容比阳光还温馨,你的腰肢那么柔软,我就想抱一抱。”
飘儿面对这样*****的表白,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寂寞的男人原始的渴望罢了,与爱无关。作为记者,她采访过因为迷失于网络激情而堕落的男人和女人,了解在网络上发生一场从虚拟到现实的风花雪月,其实是很容易的。她,能够做这样的一种人吗?
“这个星期六,我想去找你,可以吗?”
飘儿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你怎么来?这么远。”
“我自己开车去,没有第三者知道的。”
“可是我害怕这样会毁掉一些我还在乎的东西。”
“我不是坏人,我连姓名、工作、单位、身份证都敢告诉你。如果你觉得不能这样做的话,可以拒绝。我年纪不小了,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这个星期六太快了吧……咱们以后再说好吗?”
“好的,我尊重你的感觉,你什么时候决定了,就告诉我。”
“谢谢你。如果我们见面后,没有感觉怎么办?我连你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你喜欢怎样的*****?”
飘儿耳热心跳,手都发抖了。她说,“不要说得太白了好吗?”
“明白了。你很害羞,羞涩的女人,都是值得爱的女人。”
“除了先生,你是第一个和我这样*****裸地谈论性的男人。”
“我相信。所以才会对你有这样大的兴趣,老实说,对女人我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飘儿没有去分析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因为根本不需要。
“你的真人身材一定很美。”
“你不仅仅只是对我的身体有兴趣吧。”
“是的,不仅仅是身体。”
“如果我们真的做了,我爱上你怎么办?”
“爱上就爱上,没有什么一成不变。”
“不怕你也爱上我?”
“爱上你不行么?我有这个权利。”
飘儿笑了笑,这是一个自由惯了的男人,已经过了说爱与不爱的阶段了,他可以和不同的女人做爱,但不会轻易地再爱上一个女人的。
四一个人的KTV
在报社里,飘儿的才华和她的安静一样都是出了名的,而许多记者的职业特点,在飘儿身上并不明显。当同事们互相开着放肆的玩笑时,飘儿总是默默地看她的资料或者写她的稿子。
至今社里还有一个暗暗苦恋着飘儿的男记者,叫王东洋。这个表面上像有花花肠子而内心却极端认真的大男孩,飘儿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王东洋大张旗鼓地谈了许多次恋爱,每次都把女孩带到报社来,同事们笑他爱显摆,其实他是让飘儿过目一下。每次他都极认真地问飘儿:“怎么样,还行吧?”飘儿总是淡淡地说:“还行,祝你成功。”王东洋就说:“飘儿说行,那就行,现在我宣布,这是我女朋友啦!”但每次恋爱,都不了了之。
王东洋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飘儿:“飘儿你有没有发觉,我的所有女朋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飘儿微笑着回答:“没有研究过,再说那是你女朋友,我哪知道?”王东洋就感觉很受伤,用非常夸张的语气唱着:“为何我的心你不懂?”众同事便为之窃笑。
飘儿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的所有女朋友,都有她某方面的影子。
飘儿这种淡漠,使王东洋有深深的挫败感。有时,他真想问飘儿“你幸福吗?”,而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敢问。
这些天王东洋一直比较沉默,像在思索着什么重大人生决定似的。有女同事问是不是在盘算终身大事啦?王东洋不耐烦地说:“本人放大床的地方都没钱买,我盘算个鸟。”女同事就说:“你活该,钱都泡小妞泡光了吧。”王东洋听了便无赖地说:“对啊,要不你可怜可怜我这孤独的单身汉,把我当扶贫对象,让我暂时泡泡,顺便借个地方我放大床?”女同事听了,涨红着脸,拿着文件夹一把劈了过去。
总编刚好经过,王东洋立刻正经起来,和女同事一本正经地讨论起新闻采写来。飘儿看在眼里,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装模作样好一会儿,总编走后,王东洋继续发呆。当忙碌了好一阵的飘儿抬起头,便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听说你要考研究生,此话是真是假,考哪儿,你要考,我就辞职陪你考。”是王东洋的字迹。这是“性学书籍事件”留下的影响吧。飘儿在字条上回了六个字。“谢谢。没有。不必。”王东洋看了,在原来基础上,加上一句:“你和我说话能不能像你写文章一样,有点修饰?”飘儿看了,把纸条递回去,小声说:“什么年纪了,还学生一样传纸条。”王东洋愣在那儿尴尬死了。
飘儿突然问:“王东洋,李芳是你什么人?”
王东洋说:“她是我表姐啊。你怎么问这个?”
飘儿说:“没事,有一次聊天,她说起你。她挺关心你的,所以你就上道一点吧。”
原来王东洋父母双亡,是李芳供他读的大学。他们虽然不在一块住,可是感情非常好。看着他身边的女孩走马灯似的,李芳深感不安。知道飘儿和他是同事,就让飘儿平时多关照一下他。在李芳眼中,27岁的王东洋,始终是个大孩子。
听到飘儿破天荒地关心自己,王东洋喜溢言表,不停地点头。
和李芳深入交往后,飘儿才知道,年轻时的李芳,和飘儿的神韵比较像。便想王东洋的第一个女人偶像,应该是李芳。也许他自己都不觉察,他有着无法排解的恋姐情结。李芳是表姐,年龄和伦理都不允许他去爱恋,碰到飘儿,他便把所有的臆想都寄托在飘儿身上了。
全球的气候今年反常得让人无所适从,才初夏,温度就已经达35℃。好在这天采访任务不多,许多人都在利用空余时间,给人写东西、搞策划以赚取外块。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穿着细吊带的小背心、小热裤,不停地在办公室来回穿梭,不是给这个倒茶水,就和这个套近乎。
这个新来的女孩,频繁地被莫主任叫到他的办公室。飘儿不禁为她担心。可是,担心有什么用呢?也许,是各取所需吧。因此,飘儿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宝欣……”便欲言又止。现在的新时代的女孩,都精着呢,要她们遇人不淑,还不如说她们容易让对方遇人不淑。
宝欣甜甜地问,飘姐,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帮忙?飘儿顿了一下,说,那就帮我把这份资料整合一下吧,明天我带你一块去采访。叫宝欣的女孩,一听飘儿主动带她,兴奋地接过了文件夹。
飘儿对她笑着说,以后,还是少点这样穿着上班,你看看周围?宝欣瞄了一下周围,许多眼光便鬼鬼祟祟地收回去了。她对飘儿吐了下舌头,也不作答。
在报社,飘儿知道有一些人生活的开放程度,她不指责,也不认同。那个莫主任,明示暗示过她多次,她装聋作哑中,努力做好本职工作。飘儿想她的*****还不至于到这样饥不择食的糜烂程度。
想起有个女作家好像说过“一生只和一个男人睡觉,就是幸福。”许多同事大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她说,婚姻就是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也许是的,嫁给林烨,她竟然没有问过自己:“我爱他吗?”
那天李芳和她讨论爱情,她对李芳说:“对于爱情,我无话可说。”李芳对飘儿这句话不置可否,她当然不相信,感觉中,飘儿应该是那种被男人怎么爱也爱不够的女人。
这时有同事走过来,对飘儿说,晚上大家去KTV喝酒唱歌,你去吗?飘儿微笑着摇头。飘儿觉得,KTV里的卡拉OK,一大群人,貌似热闹,但是人与人之间缺乏交流,这种狂欢只是一种“群体孤单”。
飘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也许是离开群体生活太久了,已经从本能中去抗拒,她宁愿沉溺于书本和音乐,也懒得出门。
林烨以她的恬静和贤淑为荣,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幸福。他对任何事表现得总是兴高采烈,除了在床上。飘儿有时真想问一下林烨,她的努力他就看不见吗?她的痛苦他真不知道吗?她的需要他就没有吗?飘儿甚至猜想过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和她结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林烨刚刚打开卧室的门,看到飘儿正在梳妆台前梳理她的长发,新买的粉红吊带睡衣妩媚动人。林烨感觉到一阵冲动。他抱起了飘儿,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就除去了飘儿和他自己的衣服,刚刚接触,他就一阵颤抖。飘儿还是如往常一样,爬起来温柔地给他清理,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幽怨。飘儿不敢幽怨,更加不忍心埋怨。她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脆弱,那是对男人来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尊严。
(考虑到这个月一直在外面旅游,上传不方便,就传多一些章节吧,几乎传上实体书的一大半了,一直到三十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