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记得给李芳和自己的承诺
“霍书记，最近关于公安局副局长打光明小学校长的事情，全市的群众义愤填膺，您看，是不是……？”肖秘书把一从材料放在霍靖桌子上时，这样小心翼翼地说。
霍靖摁掉烟头，叹口气说：“我怎么不知道影响恶劣呢？可是这关系到省里的高层，省里天天给我施压，要我妥善处理。妥善处理妥善处理，怎么个妥善，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罩着吗？”肖秘书说：“可是他打的那个老校长，现在还在医院中躺着呢？群众本来就对原来政府的腐败意见多多，现在情况刚刚有点好转，您看这事……”霍靖挥挥手，“让我再想想，好好想想，处理是要处理的，可怎么处理得想个好一点的方案。明天下午，你通知班子开个会吧。”
肖秘书欲言又止，站着不走。霍靖问他是不是还有话想说。肖秘书才吞吞吐吐地说：“昨晚有人送来一箱苹果，是那副局长的司机，让我一定交给您。我追不上他……”“苹果？从我家里下不了手，竟然到这来了！哎？不会只送苹果吧？”“这……是的，不只。一层苹果下面全是……现金。我数了一下，有10万。”“现金？十万！”霍靖从椅子上跳起来，拳头砸在桌子上，手一片青瘀。
“这帮人简直太明目张胆了，他以为我霍靖是谁？还有你，怎么到现在也不退回去？跟我这么久，你白跟了么？啊？！”说完他把茶杯往地上一摔。肖秘书吓得低下头，小声地说：“霍书记，我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急啊，你老家的老母亲，不是病重需要手术费么？再说，只这一次还不行吗？”霍靖沉默了，走到肖秘书面前说：“小肖，你的心我领了，这钱，我们不能要，我答应过的，要尽量做个好官，咱们就算要贪，也不能这样贪。老母亲的手术费，我再想别的办法。赶紧把钱送回去，要不，这事就更加不好办了啊。”肖秘书抬起头，眼睛红了，有点赌气地说：“送就送，有您这样当官的吗？您看人家当个小科长，也比您风光！我不是委屈我自己，我是委屈书记您啊……”霍靖笑了，捶捶他的肩膀：“好啦，大男人的，像什么样子，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从那么多人当中选你做秘书吗？”“我文章写得好啊。”“嗬，还自负上了啊。告诉你吧，我是因为一你来自农村能吃苦，二是你那时在****办工作时，我看到好几次，你对来访群众热心贴心的招待。一个心里有群众的秘书，比文章写得好更加重要。”肖秘书说：“我不管，反正我是跟定了霍书记您的。”“没油水也跟啊？”“跟，一直跟！”“那好，把那钱立刻给我送回去。”“是。”
望着肖秘书那瘦削的背影，霍靖摇摇头。他自从在三年前在****办见到小肖时，他就打心里喜欢这个憨直认真的小伙子。重新坐在椅子上，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
这时电话响了，是宣传部的杨部长。他在电话委婉地对霍靖说他支持霍靖的意见，要相关法例处理，不然前段时间大家的努力，就白费了。霍靖沉默一下问他：“老杨，谢谢你。我只想问一句，在会上你会明确一点陈述么？”电话沉寂了好一会，杨部长才说：“我会的，前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知道你是真心想搞好Z市，现在我可以放心地表态了。”霍靖激动地说：“谢谢，谢谢老杨。我……”“好了，什么都别说了。送你两个字吧：坚持。”“好，好，我会的。”
这快一年了，虽然有不少同志与他并肩作战，可是在高层领导中，霍靖多少是有点孤独的。老杨的这个电话，无疑是精神上的雪中送炭。
批阅了一些文件后，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肖秘书进来说：“霍书记，洁茹来了。”话刚落。洁茹就一阵风的飘进来，搂一下霍靖，一赖在他身上大叫着：“老爸，你老不回家，可想死你了。”霍靖无可奈何呵呵地笑。“嗯，来，让爸爸看看我的漂亮女儿，有没有又漂亮了一些。唔，漂亮是漂亮了，可晒黑了一点哦。还有这衣服，哎呀，小洁呀，你能不能穿得斯文一些呀，这哪像正经女孩子家哟。”“哼，你还说我，你看你，头发都开始长了，饭也不按时吃。妈妈让我来押你回家吃饭呢，她做了人参鸡汤。”霍靖说：“好，好，回家。”虽然安红娇生惯养惯了，宁愿请个保姆在老家照顾老母亲也不愿意亲自回去，可是她总的来说，还是个好母亲好妻子。安红早上就对他说要他今晚回家吃饭，因此他推掉了今晚的应酬，正要准备回家，洁茹就来了。
肖秘书感动地看着这父女俩的亲密无间，洁茹对他说：“肖哥哥，看你瘦的，一起到咱家喝汤吧。”霍靖也说：“公主有令，肖哥哥可要执行哦。”肖秘书说好的，那就一起去，反正我也没有吃过家常饭好久了，怪想念的。“那，就走罗！吃饭罗！”
车子驶过妇联时，霍靖眼睛不由自主地瞟过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门前的门灯在初临的夜幕下，孤独地亮着。每次经过这儿，霍靖都会想，李芳她现在在哪呢，在干吗呢？
洁茹在后座和肖秘书玩着石头剪刀布，快乐地欢叫。这个女儿，是给安红宠坏了，性格独立特行不说，还像是老也长不大。明明是已经考上了托福，却又突然说不出国了。但她还是继承了霍靖的一些优点，特别是从小到大，她都不会烨耀她的父亲和姥爷是谁。来看霍靖，也是在下班后市府大院没什么人了才来的。她说找到工作时，还一再强调霍靖和安红别骚扰她，别在她的单位视力范围内出现。霍靖是支持的，安红就老不放心，总是怕洁茹受人欺负。洁茹就说：“妈，你看我这样子，有谁能欺负得了我，我欺负别人还差不多。”霍靖当时就哈哈大笑了。
快到家时，电话响了。肖秘书有点犹豫地看看洁茹又看看霍靖，霍靖问怎么了，肖秘书把手机递给他，他一听，原来是李芳。霍靖虽然知道李芳不会平白无事找他的，可在女儿面前还是心虚的，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啊，李主任啊，有事吗？我正和女儿一块回家吃饭呢。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打给我好吗？”李芳什么也没有说，就挂了电话。霍靖放下电话，心情就忐忑不安起来了。他也恨自己的在李芳和女儿面前的虚伪，可是，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