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乌黑长发,雪白的飘飞裙角,映衬着一张绝美却面无表情的少女脸孔——研馨的脸孔。
季莫寒原本紧抿的薄唇有了微微的颤动,许久许久,才发出声音唤她,“研馨……”
开口的同时,他本能的欲伸手拥住她,但手才刚伸出,却被研馨伸手拍开,她的身子甚至往后退了一大步,本没表情的娇容起了变化,细眉扬高,唇儿紧抿,水眸染上一层显而易见的怒气,却仍旧不言不语。
她明显的疏离及怒气让莫寒遍体生寒,他收回自己空落被甩开的手,如梦呓语的开口,“我很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
“想?季莫寒,你答应过我的,每一个明天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他悄无声息的从她的世界消失,没有留下一丁点的讯息,独留她一人在风云城心痛欲死。“我讨厌你,讨厌你……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再也不要了。”
“研馨,不要讨厌我,不要对我失望……”
高瘦的身子突然颤动起来,受伤的手臂在半空中一阵乱抓,一个翻滚,就整个人掉到了冰冷坚硬的地板。
头重重的敲到了地板,很痛,但也是这样的疼痛才将莫寒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确实是噩梦,这样的噩梦对莫寒而言比什么都可怕。他很少去在乎什么,但一旦在乎,便无从变卦。他在乎研馨,深爱研馨,根本无法忍受从研馨的口中听到“我讨厌你”这四个字。
“只是梦,只是梦……”
黑眸张开,可以清楚看到眼球上满布的血丝,事实上,莫寒已经连续三天都做同样的噩梦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进入睡眠,每一晚都是这样从噩梦中惊醒,而后独自靠着冰凉的墙面坐到天亮。
你可以闭眼想象那样一个画面。
一个没有窗户,除了一张床和一堆的攻击武器外什么都没有,且飘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铁屋内,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孩失神的靠在墙角,你甚至可以看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他喃喃低语,声音已几近崩溃,“只是梦,只是梦……”
这样的画面,会有多让人心痛?
这是莫寒最脆弱最没有安全感的一面。时间仿若带着他回到了那个深山老林的时代,他想起四岁的自己被师傅赶出木屋在树林里过活的夜晚,他小小的身躯缩靠在大树旁,止不住的颤抖,却叫不出声音,流不出眼泪。
“寒儿,你不可以害怕,就算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只剩下黑暗,你也不能害怕不能流泪。”
四岁的他,就这样带着师傅这样一句话,连续一个月的夜晚都独自在树林里过活。那一个月里,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最初,他抖得那样厉害,心脏几乎要被恐惧给挤压变形,脸儿发白浑身紧绷的熬过了一晚。第二天,师傅并不会体谅心疼他的彻夜未眠,仍然是在天刚微亮就把他像猴子一样拎到了练习场学习格斗技巧。
一直到天黑吃了饭后,他又再次被赶出木屋。
他就这样在极度的恐惧及疲累中撑过了三个夜晚,到第四晚,他咬牙爬上了一颗大树,整晚搂着那一根大树干,陷入了睡眠。
也是在那个时候,小小的莫寒咬牙学会了将所有的恐惧脆弱压在心底,或者,该说是忽略,因为他知道,那些恐惧和脆弱,只会打败他,却不会带给他好的变化,换言之,他根本不需要有那些脆弱的情绪。
但,这一次,噩梦带给他的恐惧比四岁时的恐惧更深更切,他整个人已几近崩溃。而白天,一如师傅当初的训练,乔爷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天一亮就意味着争斗,甚至是死亡。
地板上滴落了太多人的血,他的,别人的,一滴接连一滴。在分出胜负时,会有人进来将倒下的人抬出去,能医就医,不能医就埋葬,地上的血迹也会有专门过来擦洗干净,但……无论如何,那股要命的浓重血腥味并没法飘散。
这样的一场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在他的生命里终结呢?
他在黑暗中摊开自己的手,凑到鼻前,恍惚能闻到研馨的香气以及白天与他打斗的人的血腥味纠缠在一起,很怪异的味道,像是天堂,像是地狱,却似乎,又给了他勇气。
他,突然就停止了如梦呓语,黑眸重新闭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发抖的身躯渐渐恢复了平静。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研馨在等他,他也必须摆脱这样的环境,他不允许被打败。
不允许……
黑眸再重新睁开时,所有的不安脆弱恐惧已经不见。莫寒苍白的脸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自信,他的双唇紧抿,一直到那层苍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迷人的桃红。
“加油。”他对自己说,低哑的嗓音动人依旧。
一直到天亮铁屋被打开,莫寒都维持那样的状态。
“少爷……”新调来的医生走进铁屋,替他上了药换了纱布,同时,让人将早餐送了进来。“您有五分钟的时间吃早餐,之后,铁搥、阿木、晋南、镬然会跟你进行打斗。”
他们都是组织里三流偏上的成员,身手还在霍森之上。而莫寒今天的任务就是得将他们打败,无论死活。
“我还需要与多少人对打胜利?”不同于以往的沉默,莫寒在接过早餐的同时开口询问,反常的举动有些吓到医生。
“呃……少爷,是这样的,除了他们三个,您还有一百五十七人需要打败。依目前的速度,你至少还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两个月?
该死的两个月。他不可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这。
“一百五十七人的最后一个,是谁?”
“呃……好像是乔爷身旁的四大护卫之一——霍奇哥。”
“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我打败了他,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呃……应该是的。”他只是个医生,怎知道乔爷会不会临时改变决定?
“很好,那你去帮我把他叫来。”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