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的别墅里,狄千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这就走吗?”苏悉站在榻榻米上看着她:
“其实不用这么快就离开的,听夏答应了会帮你找房子的。”
看了一眼站在苏悉身旁的听夏,狄千雪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打扰了。”她淡淡地说,然后拎起了自己的箱子。
“我送你吧。”
始终沉默的听夏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听得狄千雪差点又流下泪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而且……”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件衣服,马上就出来。”
听夏打断她的拒绝,接着便匆匆地走进了房间。
“忘了他吧。”
房门合上的瞬间,苏悉漠然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狄千雪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温柔表情里的冰冷。
“听夏出来的时候,麻烦你转告他,我先走了。告辞。”
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狄千雪转身推开了门。
“不要以为不放弃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喜欢你!”
居高临下地说,苏悉的脸上覆盖着阴沉的恨意。
“不喜欢我吗?没有关系,只要……我喜欢他就可以了。”
背对着苏悉,坚定坦然地说完后,狄千雪推门离开了,她走得那样义无反顾,就像她当天走进这扇门时一样。
“狄千雪……”苏悉低喃着这个名字。
一股异样的情绪莫名地撞击着她的心,然而当听夏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无奈而温缓地笑了起来。
“千雪呢?”
“她说一秒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所以就先走了。”
“为什么不拦住她呢?”
“我……”
“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呢?狄千雪……狄千雪她最怕黑了!”
心痛地说完,听夏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家门,而他的身后,苏悉脸上伪装的温婉再一次消失,望着那扇没能来得及关好的大门,她的眉,困惑地紧锁起来。
夜晚的大街,依旧繁华而喧闹,耀眼的霓虹闪烁变换着五彩的光,模特穿着艳丽的华服站在橱窗里,小吃店、大排档里挤满了正在大快朵颐的人们。
街上,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表情,或幸福,或愁苦,或喜悦,或难过……
狄千雪此时就走在他们中间,脸上挂着几滴没干的泪痕。刚才,就在别墅的外面,她看见了跑出来的莫听夏,看着他焦急地奔走在那条他们每天一起上学的路上,听着他一遍一遍不停地忧伤地喊着她的名字。
而她,却始终没有喊住他,望着那抹高大俊挺的背影,她只是狠狠地微笑,同时,拼命地流着泪。
……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为我担心为我着急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知道自己正在被你深深地在意着,那种感觉,是幸福都无法形容的……可是,莫听夏你真是个浑蛋呢!大浑蛋!!!明明是你说过让我放弃你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追出来呢?这样的话,叫我怎么死心,怎么放弃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听夏常带她来的那家奶茶屋门前。狄千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很久以后,门在她的眼中被推开了,走出来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生拉着女生的手,脸上的微笑格外好看。
“给我喝一口你那杯好不好?”他这样跟她要求。
“不好!!!都是一样的口味凭什么多喝一口我的。”她这样否决他。
接着便站了下来,一口气喝光了外卖杯里所有的奶茶。
“逗你的啦,慢点喝,没人跟你抢的。”
“嗯……你抢的话我也不给你啊,不过……真的是很好喝啊……”
“这么喜欢吗?那……这杯给你。”
男生宠溺地问着,然后慢慢把自己手里的那杯也递给了女生,再然后,女生也好看地笑了起来。
“狄千雪,明天还来吗?”男生问女生。
“嗯,当然啊,莫听夏你不要总说废话好不好!”女生的回答。
“那……明天准备喝什么口味的?”
“草莓。”
“后天呢?”
“巧克力。”
“大后天呢?”
“木瓜。”
“……”
“……”
拖着行李的狄千雪就那样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幸福地说笑着、打闹着,看着他们目空一切、眼里唯有彼此地走过她身边……视线死死地落在他们身上,一眨不眨地追随着。
某一刻,她不顾一切地冲他们跑过去,终于,她追上了,她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而,那两个人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他们依旧挽着手向前走,然后,又是某一刻,他们像雾气一样地穿过了狄千雪的身体。
缓缓地转过身,凝视着他们,好久以后,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的时候,他们便消失了,像烟一样,同一时间,狄千雪无力地跌在了地上。
街上,依旧有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走过她的身旁,有的会看她一眼,有的会揣测着议论几句,而更多的,则是躲瘟神似的绕开她。
这一刻的狄千雪,无疑是自由的,而自由,有时也等同于无人问津与毫不在意。
听夏私人别墅的门外,苏悉就坐在石阶上,看见听夏回来的时候,她飞快地冲上去抱住了他。
“怎么了,若?发生什么事了吗?”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像安抚受惊的小孩子一样轻抚苏悉的背。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听夏,求你不要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没能阻止她离开,可是……可是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离开听夏的话,我会死掉的,会死掉的……”
苏悉边流泪边说,语气的编排完全是日记上所记载的模式,然后,听夏的心没有预兆地狠狠疼了起来,脑海里关于苏若的片段不停地循环,然后,又在某一刻定格成了狄千雪的脸。
因为她们一模一样,所以才会想起她的吧……
我没有喜欢狄千雪,一点也没有,我对她好……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她跟我的苏若长得一模一样……嗯,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在心里如此跟自己说,同时拼命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定义。
“傻瓜,我不会离开若的……我最喜欢的人,就是若啊……”
听夏说,声音很温柔,然而除了温柔,却也再无其他。
“你最爱的人,是她吗……那,狄千雪怎么办?狄千雪怎么办呢?”
他的身后,是个男子的声音,痴痴的,语气里有深入骨髓的难过。
“狄罂玄……”
苏悉低低地轻唤了一声。她的方向,刚好可以看清那个人。
是狄罂玄,他此刻就站在听夏的身后,一脸的悲伤。
慢慢地放开苏若,听夏转过身,看着狄罂玄:
“是,这个世界上,我只爱苏若一个人。“
“你再说一遍。”
听夏的声音让狄罂玄回过了神,冷冷地抬眼,冷冷地问。
“我不爱狄千雪,我只爱苏若一个人,我……”
没有等他说完,狄罂玄紧握的拳头已经狠狠地招呼在了听夏的身上。
“王八蛋!!!不爱她?你敢说你不爱她?打死你个王八蛋!!!”
愤怒地咆哮着。
于是,两个男人厮打在了一起,苏悉就站在旁边,傻傻地看着这一切,而他们,打了好久,身上分别挂了无数的彩,可是,就像失去了痛觉一样,两个人谁都没有停手。一拳、一脚,又一拳、又一脚……直到两个人都无力再还击了,才双双跌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离开了,是吗?”狄罂玄这样问。
“……”听夏沉默。
狄千雪的确离开了,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属于他的世界。
“呵呵。”轻笑了一下,夜一般邪魅,“如果我告诉你,她根本就没有申请到学生宿舍,你是不是也不会在乎呢?”
狄罂玄的声音清晰而冷冽。
“你说什么?”
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听夏难以置信地问,回忆着狄千雪拖着箱子站在门前时的表情,他无法想象,那个自尊无比骄傲的少女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
“没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这次是我找到她的话,一定不会再把她给你,让你糟蹋了。”
慢慢地站了起来,狄罂玄边说边淡淡地看了听夏和苏悉一眼,浅笑了一下,转身时,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你爱她?”听夏问他,脸上是木然的表情。
“是,我爱她,比任何人,都还要爱。”
狄罂玄的答案,毫无疑问的坚定。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孤傲而挺拔。
“听夏,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知多久以后,苏悉蹲在了他面前。
“嗯,我很好,没事。”
抬起头,听夏对着她笑了一下。
“若进去吧,早点休息。”
站起来以后,他跟苏悉说。
“听夏呢?听夏要去哪里?”
“我去找狄千雪。”听夏轻轻地回答。
“……可以不要去吗?听夏,我怕,我真的很怕,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但是我对她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被狄家赶出来。”
“狄罂玄已经去找了,不是吗?就算听夏去找,也未必会找得到啊,而且……”
“若,你真的是我的若吗?我的苏若,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女生,她不会争,不会闹,只会很安静很安静的微笑,你……真的是我的若吗?”
听夏忽然这样说,看着苏悉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悲伤。
“听夏,我……”
“乖,进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打断了她,送她到别墅的门前,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喊他,声音是哭泣着的,可他,仍然没有停下,然后,她喊他的声音也一点点地缩小,凝视着他的眼神,是漠然的冰冷。
“他去找狄千雪了。”
按下电话,接通后,苏悉这样告诉话筒那端的人。
“为什么不拦住他?你怎么能让他离开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