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最具传世性的思想巨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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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萨特(1)

萨特(1905-1980),法国“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当代伟大的思想家,也是一代文学巨匠。

萨特的一生不无传奇色彩。他刚一出生就曾面临死神威胁,幼年丧父,青少年时代就有独特的恋爱方式,服过兵役,进过监狱,初试写作并非顺利,但他终于以小说《恶心》而一举成名,更以《存在与虚无》奠定了存在主义哲学鼻祖的地位。

萨特的哲学思想曾轰动世界,整整影响了二十世纪的全人类。

1.小小爱书迷

1905年6月ZI日,在法国的离布劳理森林不远的第16区的米涅尔街2号的一套公寓里,一个瘦弱的男婴呱呱坠地,这就是让·保尔·萨特。

萨特来到人间后不久,就与他的久病的父亲一道消瘦下去。因为看护病人日夜不眠而精疲力竭的母亲没有奶水,更可怕的是:婴儿也患了肠炎,已被死神暗暗窥视着。

不得已,可怜的小萨特不到9个月就被强行断奶,并被寄放到一个农民家里,在那儿,小萨特的病情时好时坏。同时,父亲巴蒂斯特的肠热病进一步恶化。所幸,小萨特的肠炎在不知不觉中痊愈了。但在1906年9月17日,一切都无可挽回——父亲巴蒂斯特在妻子的双臂中溘然逝去。

因为年幼无知,巴蒂斯特的病逝没有给萨特留下任何创伤,却使母亲安娜·玛丽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回顾过去,她伤心欲绝,展望未来,她手足无措:一个身无分文又没有工作的年轻寡妇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左思右想,安娜发现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投奔娘家。与萨特一家告别后,安娜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再简单不过的行李,回到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缺失生父的萨特在他的童年生涯中,实际上还是存在着一个给他温暖的长辈,这个人就是萨特的外祖父。

外祖父夏尔·施韦泽堪称名副其实的美男子。他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须和一头银灰头发令他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尽管外祖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暴君,但萨特是在他那漫长的生命旅程的终点才出现的,父权早已不再使他感兴趣了,他更希望能作为一个慈爱的、使人称奇的老人而了其残生。因此夏尔分派给了萨特一个被娇宠的神童的角色,把萨特视为命运赐与他的一件特殊礼物。在外祖父的庇护下所获得的这种充满了溺爱和赞美的生活,使少不更事的萨特首先是从欢笑声中来认识现实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将个人意志去强加于他,只须随心所欲地顺其自然不难得到一片称赞之声。因此,在小萨特眼中,世界如此美好,人与人的关系如此融洽,以致他根本不知暴力和仇恨为何物。由于是家中惟一的宠儿,他也从未尝过嫉妒的滋味,至于其他的种种邪念与罪恶的想法,更无法在萨特那幼小的心灵上生根、发芽。成年后的萨特对一切恶的现象极端敏感,并比一般人更无法容忍,我们可以把这归功于他的外祖父。正是他的呵护和溺爱,使萨特度过了一个与任何心理创伤、感情冲突绝缘的美好童年。

外祖父有一间很大的书房,整整齐齐陈放着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的全是书。除了一年一次的大清扫外,外祖父从不准人随意出入。当还不懂得书本和文字到底是何物的时候,小萨特便对那些像砖块一样紧紧地挤在书架上的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意。每当外祖父打开书房进来工作时,萨特使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在这个小小的圣殿内,他常常可以一声不响,自行其乐地呆上好几个小时。

每当站在厚厚的书墙之间,萨特的心中就充满了敬畏。他忍不住踮起脚,偷偷地抚摸它们,故意让自己的小手沾上那些圣物的灰尘。他常常躲在书架后,久久地盯着外祖父的一举一动:他总是在奋笔疾书;忽然,他停下笔,站起身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开始围着他的书桌转圈了。同样的过程萨特百看不厌,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外祖父那么笨手笨脚,连手套上的纽扣都要妈妈帮他扣上,为什么他摆弄起这些砖块来会如此灵活自如呢?

尽管还目不识丁,萨特很快就开始要求有自己的书。惊叹之余,外祖父乐不可支地跑到他的出版商那里,要了一套诗人莫里斯·布肖写的《故事集》。这是一本取材于民间传说的故事集,是诗人用孩子的眼光专门为儿童撰写的。拿到书的萨特欣喜若狂,他飞奔到母亲所在的房间:“妈妈,我有自己的书了!”但一眨眼的工夫,萨特不见了,原来他把书搬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要一个人进行征服它们的仪式,独自享受占有它们的乐趣。

萨特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床上。他先抽出两小本,闻一闻,呀,一股油墨的芳香;摸一摸,白纸上的黑字并不如象所想像的那样凸出来。

母亲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织毛衣,忽然,膝盖上多了一本书还有一双可爱的小手。

“你要我给你念什么?亲爱的,仙女的故事吗?”

“仙女,在这里面吗?”萨特指着书,不太相信地问道。

母亲让萨特坐在对面的小椅子上,开始讲述仙女巴尔特的故事。

从此,萨特每天都缠着母亲,要求她再念一个新故事。他越来越喜欢这些预先写好的奇遇,而再不愿听大人们为了哄他开心而即兴编出来的故事。他敏感地发现词语间有着某种严密的连结,正是这些连结使每次所念的故事具有了不同的意思。

孩子急于读书的愿望与行为使爱书如命的外祖父和望子成龙的母亲窃喜不已:这是一个多么有求知欲的孩子啊!何况他又如此聪明。经过讨论,大人们一致做出决定,该是教孩子识字母、念书本的时候了!

从第二天起,外祖父教萨特识字母,萨特念得兴致勃勃,十分投入,他甚至私下里给自己补课。大人们越来越难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听到他稚气的声音了。每天萨特都坐在他的小铁床上,读一本由克托尔·马路写的《苦儿流浪记》。

与别的孩子不同,萨特是在书本中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生活的。刚刚学会阅读的萨特读得最多的是拉罗兹大百科辞典。正是从一卷卷笨重的辞典中,萨特认识了世间的万物。由于过多地把自己禁铜在书房里,天天同书本打交道,萨特形成了与一般人相反的认识过程:先有理性认识,后有感性认识。从而形成了柏拉图式的唯心主义。在他的朦胧意识中,书本上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存在,而现实世界只是书上世界,或者说词语概念的“摹本”而已。在萨特眼里,只有相对于百科辞典中的人与动物,“动物园里的猴子就不是完美的猴子,卢森堡公园里的人也不是完美的人。”由于首先接触到的是词语、是理念;然后才接触到现实事物,萨特便无法把自己从书本上获得的知识与现实世界区分开来。基于这种认识论而形成的唯心主义,萨特后来花费了30年时间才彻底摆脱。

与同龄儿童相比,萨特早已对各种玩具、各种简单的游戏不感兴趣了,而把读书视作自己生活的惟一内容。他不知疲倦地读啊,别的孩子在堆沙砾、追追打打、乱涂乱画中获得的快乐,他从阅读中加倍地获得了。实际上,在驱使幼年萨特拼命阅读的动机中,既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也有对于语言、文学的天生爱好。

读的书越多,萨特就越发现书中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这种不同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年幼的萨特还无法全部理解他所读到的东西,另一方面却显示出萨特已经慢慢悟出了某种真理性的东西。

每当在书本中遇上了难解之谜,萨特会来到阳台上,像个大人似地来回走动。现在,外祖父一家已从默郭搬到了巴黎,住在靠近巴黎大学的拉丁区的一条小街——勒·高夫街1号7层楼的一套房子里。这是一个不大的阳台,偶尔,踱来踱去的萨特会探出头来,看看那些往返于街道上的行人。仅仅几眼便使萨特禁不住为世间的平庸生活而感叹。他看到,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奔走。天空是灰暗的,人们的脸也阴沉得吓人。有时,他好不容易在一个人脸上发现了一点微弱的笑容,但它们仿佛昙花一现,稍纵即逝。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不可理解地如一潭死水般平寂。萨特不喜欢眼前的图景,为什么他们不能像书本上的人物那样充满了锐气和血性呢?每想到此,萨特便会掉转头,飞快地跑回他的房间,重新进入词语的丛林。那里才有他真心喜欢的人儿、真正感兴趣的生活。

出于对书的崇拜,萨特自然会对那些写作这些书的大作家们发生兴趣。外祖父不失时机地给萨特讲述了古希腊诗人赫希俄德到19世纪浪漫主义诗人、小说家雨果,以及这些伟人们的传奇事迹和传世作品。萨特贪婪地、一句不漏地听着,每当发现外公有空,他便会拽住外公的衣袖,小心地哀求:“您到我房间里来,好吗?”

不过,在萨特眼里,这些出手不凡的大作家并不是只可仰慕、高高在上的巨人,而只是他最早的朋友和玩伴。由于萨特没有兄弟姐妹,外祖父家周围也很少有同龄的伙伴,他把这些从小就熟悉的人自然而然地当作了比其他一切人都重要的同伴。在萨特眼里,这些人并没有死去,他们的躯体已经化为书本了。

看到孩子对书本、对阅读情有独钟,全家人不禁喜上眉梢,这样乖、这样聪明伶俐、还这样嗜书如命的孩子不是上天赐给他们一家的礼物,又是什么呢?可渐渐地,母亲和外祖母开始转喜为忧了:这孩子成天都在读书,会把身体弄坏的。玛丽似乎已发现她的小宝贝一天比一天消瘦起来。外祖母还认为:用脑过度会直接导致脑膜炎。这还了得!她俩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好力法:她们开始有意地让他接触那些充满了儿童生活乐趣,真正适合于他的年龄的书,从而将其注意力从那些过于严肃、深奥的“大人的书”中移出来。

然而萨特同时漫游于两个世界——“大人的书”的世界和“儿童的书”的世界。萨特一辈子都保持了这种“双重阅读生活”,即使在已成为举世瞩目的思想家的晚年,他仍然会一边阅读高深艰涩的哲学著作,一边着迷于《祸不单行》等侦探小说。早在7岁到8岁这个年龄,萨特已经学会了在抽象和具体、深奥和形象、推理和幻想这两大类型书籍之间巡回、游荡。

萨特从热衷阅读转而开始迷恋想像中的世界了。看上去已经熟睡了的萨特正进行着紧张的精神活动:白天看过的书中的人物、场景活灵活现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黑暗中,萨特想像自己已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成年人,没有父母,也无家可归,但他屡建惊人业绩。现在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在熊熊燃烧的房顶上,火势越来越大,但他不敢加快步伐,因为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成年女子。他往下瞥了一眼,人们在下面大声地叫喊着:“房子就要倒了,快下来啊!”冷汗一滴滴地从他被烈火映红的脸颊上滴落下来。怎么办?找不到可以下去的地方,一切都已燃着了。剧情到此就无法进行下去了——被紧张的想像弄得精疲力竭的萨特很快睡着了,那熊熊的大火和喧嚣的场景暂时离他而去。

萨特几乎每天都是在危难中或是悬念中入睡的。想像占据了他精神世界的全部,这种丰富而执着的想像活动在萨特的一生中都保持着。

夏初,巴黎人纷纷涌向外国或外省的海滨消夏、游玩,繁华、热闹的巴黎城一时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外祖母、母亲带着萨特前往阿尔卡松小住,外祖父则由于学校还未放假暂且不能随同。

外祖父的字很漂亮,因此他是乐于写信的。即使是短暂的别离他也要每星期写三封信。每封信中有两页是写给外祖母的,给母亲的只有一句附言,但萨特却能单独收到一封用诗写成的信,这无疑是外祖父对外孙刮目相看的又一重要体现。为了让萨特好好领会这种幸福,母亲教他学韵律学规则,很快萨特就明白了诗歌是怎么一回事。这天,萨特又接到了卡尔的信,“为什么我不能写封回信呢?”这念头一萌发便在萨特的脑中根深蒂固,直害得他坐卧不安。这天,萨特在一张纸上胡乱地写着,但怎么也写不好那种叫“诗”的东西。恰巧母亲看到了这一幕,兴奋万分的她鼓励萨特把诗写完,并提供了实质性的帮助,“诗信”发出去了,每当谈起收到它的外祖父会是怎样一副惊愕的表情,外祖母和母亲都会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很快,外公回信了,他热情洋溢地赞扬萨特的诗。受到称赞的萨特在母亲和外祖母的怂恿下立即以诗作答。于是,这年夏天,萨特与外祖父有了单独的鸿雁往来,而且都是采用诗的形式。外祖父还寄来一本音韵字典——一名“诗人”诞生了!

会作诗了!激动无比的萨特很快就不满足于只给外祖父写信了,他急于寻找新的创作题材。邻家有个叫薇薇的女孩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患了肺结核,只能成天躺在轮椅上。萨特同情她,也很喜欢她,把她当作一位可爱的天使。他常常挨着她坐着,给她讲他从书上看来的各种故事。既然会写诗了,薇薇是不该忘记的,萨特写了好几首诗献给薇薇,诗虽短,小女孩却看不懂,但大人们对之赞不绝口。萨特很容易诗兴大发,但生活中可用诗歌来描写的东西太少了。还能写些什么呢?这个问题不停地在他的脑中萦绕。

这时,有人送给萨特一本拉封丹的寓言故事集,萨特不喜欢这本书,上面的情节让他很不以为然,看到最后他决定用12音节的亚历山大诗体来对它进行改写。这太超出一个孩子的能力了,大人们对这一想法并不支持,但萨特一意孤行,全力以赴地投入了改写工作。终于吃力地把自己在连环画、杂志上看到的那些动人心魄的冒险故事加了进去。而在不知不觉中,韵文变成了散文。

一位有着非凡敬业精神的科学家,带着他美丽的女儿以及一位强壮的青年探险家,一行三人沿着亚马逊河而上,去寻找一只珍贵的蝴蝶。这就是萨特所写的第一部小说《为了一只蝴蝶》的故事梗概。

2.独特的情爱方式

成年后的萨特不太喜欢自己的童年,对自己的少年时代也颇有抱怨,但每当提到在著名的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度过的大学4年时,他总是禁不住流露出深深的留恋之情:“巴黎高师那些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4年的确是丰富、快乐的岁月。从踏入校门第一天起,萨特便因为从此开始了真正的独立生活而狂喜不已,他很快适应并热爱上了这种与同学们同吃同住的寄宿生活。因为无拘无束和成熟独立的同时获得,此时,萨特的潜在才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