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华文化书系——宋词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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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欧阳修

(1007—1072)

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庐陵(江西吉安)人。宋仁宗天圣八年中进士,历官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谥文忠。

在北宋的文学革新运动中,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唐宋八大家之一。

诗文之外,欧阳修也擅长填词,清新雅丽,挥洒自如。有《六一词》

和《醉翁琴趣外编》两种词刊本传世。

蝶恋花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注释】

杨柳堆烟:轻烟淡雾笼罩枝叶繁茂的杨柳。玉勒雕鞍:镶玉的马笼头和雕花的马鞍。指华贵的车马。游冶处:歌楼妓馆。楼高不见章台路:是说在高楼上看不到游冶处所。雨横:雨势很猛。乱红:零乱的落花。

【简析】

这首词写的是闺怨之情,着眼点,并不是单纯的景色描绘和外貌的刻画,而是借暮春黄昏、雨骤风狂,透露出楼头思妇的内心苦闷。上阕写幽居深院的少妇面对春光的苦闷。下阕写在暮春风雨中的伤感。作者善于以形象的语言抒写感情上的各种变化,堪称佳作。

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注释】

元夜:即上元节之夜,也叫“元宵”。唐代以来元夜有观灯的风俗。花市:繁花的街市。

【简析】

词的上阕,回忆去年观灯时的欣悦的心情;下阕写今年元夜观灯,触目感怀,不胜悲伤。这首词的特点是语言平淡,风味隽永,表达了人物十分细腻的深情。

踏莎行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注释】

候馆:迎候宾客的馆舍。薰:香气。征:远行。辔:这里指坐骑。

迢迢:形容路遥远而绵长。危阑:高楼的栏杆。平芜:平坦的草地。

【简析】

这是一首写离情的佳作。在抒写游子思乡的同时,联想到闺中人相忆念的情景,写出了两地相思之情。上阕写征人忆家,以景为主,融情于景;下阕写闺中思妇,以抒情为主,情寓景中。构成了清丽缠绵的意境。这首词表现出欧词深婉的风格,是其具有代表性的一首。

采桑子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注释】

群芳过后:百花凋谢。西湖:指颍州(今安徽省阜阳市)西湖。狼藉:散乱的样子。残红:落花。春空:春去后的空虚寂寞。

【简析】

这是词人晚年退居颍州时写的十首《采桑子》中的第四首,描绘西湖暮春景色。抒写了作者寄情湖山的情怀。虽写残春景色,却无伤春之感,而是以疏淡轻快的笔墨描绘了西湖的暮春景色,创造出一种清幽静谧的艺术境界。

渔家傲

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

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醉倚绿阴眠一饷。

惊起望,船头阁在沙滩上。

【注释】

逡巡:宋元俗语,犹顷刻,一会儿。当:代替。清厮酿:清香之气,混成一片。花腮:指荷花。饷:即一晌,片刻。阁:搁。

【简析】

这首词描写采莲女荡漾舟采莲时喝酒逗乐的情景。欧阳修以《渔家傲》

词调共作六首采莲词,此词为其中之一。这首词中的采莲女活泼、大胆、呼之欲出。花底敲桨,荷叶当盏,花影人面,醉倚绿阴,风格清新婉丽,又巧用俗语,化俚为雅,妙趣盎然,富有生活情趣。

蝶恋花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注释】

“日日”句:每天对着春花举杯浇愁。不辞:不担心之意。青芜:青草。平林:指平地上的林木。

【简析】

这是一首伤春感怀之作。这首词以独特的手法写尽了一个“愁”字。上阕写年轻人的春愁。愁因春起,赏花有愁,举杯有愁,对镜有愁。下阕由景语入而由情语出,仍在写愁,只是将愁转移到了外界。全词内容尽管简单,却产生出一种富于概括意义的的境界。其中“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是脍炙人口的佳句。

诉衷情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频,最断人肠。

【注释】

梅妆:古代妇女在额头上点画出梅花的一种化妆样式,据传起源于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流芳:即流光,指如流水逝去的青春年华。

【简析】

这首词是一首闺怨词,写了要一位歌女的生活片段。词人通过对美人晨妆、画出远山眉、想歌笑却因心底哀伤而转为幽咽等一系列动作、情态的描写,细腻地描绘出了一位满腔离恨的丽人思念情人不堪寂寞的愁苦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