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道何时变得阴霾重重,早晨还灿烂的阳光,临近午时却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看来江南的第一场雪很快就要来临了。
坐在暖炉旁的绣架前,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幅绣品,她的手却冷得直打哆嗦。她身子畏寒,往年耶律清总会在深秋时,就为她点上暖炉,再给她披上白狐或雪貂皮的斗篷。可是今年她的怀里只有休书一份。她不明白难道他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他们几年的感情了。那份深深的眷恋他难道就这样的抛弃了。可是她却不能,她无法忘记他和一双可爱的孩儿。
爱得越深,伤得也越重。其实她一直在奢望,奢望他还记着自己。奢望他能寻找自己。氤氲的泪水不知在何时迷蒙了她的眼睛。
“好冷,香娘你家王爷呢?”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半开着的雕花门,被人鲁莽的推开了。门口一个黑影当着了外面的光线。
“冷爷,我们王爷在里间等你呢。”主管绣坊的香娘,殷勤的为冷如霜接下了锦缎夹里的貂皮斗篷。嘴里碎碎的念着冷爷好久没见什么的话语。
紫嫣听到冷爷几个字,抬了下头。穿过绣坊,进到里间必须走过她的身侧。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如霜,几年没见,冷如霜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一张白净的脸上也刻下了几条浅浅的纹路,为他更增添了几许男人的魅力。
“姑娘新来的,在下知道自己貌比潘安,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盯着在下看吧?”冷如霜接触到紫嫣的目光,一如原来扬起笑脸,调侃的戏谑道。
“对不起,奴家失礼了。”紫嫣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这声音很熟悉,冷如霜是生意人,有过目不忘,过耳熟记的本领。听到声音他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紫嫣。在香娘的催促下迈开步子朝着里间走去,飘动的织锦袍角如蝴蝶在轻轻飘动。
三个男人在绣坊的里间相谈甚欢。“段王爷,我家的婧儿可时时念着你呢,什么时候去我们冷府坐坐?”冷如霜端着香茗,斜着眼睛笑问,对面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的段玉尘。
“你家小妹虽然是解语花,可惜我浪荡惯了,怕是辜负了婧儿。”段玉尘嘴角似笑非笑的,捻了一块江南品香店的花糕,慢慢的放入唇间,细细的咀嚼着。
“对了,蓝风兄,你今儿个招了新的绣娘了?”冷如霜忽然记起外面那仿如天籁的声音。
“看她可怜,就把她留在这里了。”俞蓝风淡淡的说到。他是怕冷如霜这家伙过来挖墙脚,干脆不提他是看中了人家的绣艺了。
“最近家兄有一幅百子嬉戏图,可惜找不到好的绣娘绣,否则可是一大笔的收入。”冷如霜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要用什么打动做生意的人。利益驱使,他就不相信俞蓝风不接。
“什么时候要货,多少银两。”果然一提到银子,俞蓝风就来了兴致。他这几天正在发愁,过几天耶律清的那笔债又到了该送去的时候了,可是银两还没凑齐。这几年因为那副绣品,他是能躲则躲,能藏则藏。可惜耶律清每次都能找到他,这几年来他虽然赚得不少,却也被他弄去不少。
“一千两银子,只是过年前必须交货,且这货不是每个人都能绣出来的。我在担心蓝风兄这绣房未必有这样的人才。”冷如霜盯着自己的香茗不再说话,明摆着是不相信他有这能力。
“你也未必把我这绣坊看得太不济了,虽然没有你们冷家那般的人才济济,但是却也有个能人。不过我先要银子。”俞蓝风是不会放弃到手的银子的,这两天耶律清就要过来提银子了,他可不想让他杀了自己。
“二哥,你开什么玩笑。”回到冷府的冷如霜直接就去找了冷如雪,前几天他刚收到百莫启让人带来的书信,上面说了紫嫣的事。让他在江南多留意,虽然他也心急如焚的,可是顾虑自己早已成家,不能不顾自己的夫人已经怀有身孕而出去寻找。
“如雪,你难道怀疑我的眼力和耳力。”冷如霜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如果真是紫嫣,百莫启说了先不要去打搅她。好像还有人在找她。”冷如雪转过身去,拿了件湖蓝色的斗篷,准备出去。
“天都黑了,你还要去看她。”冷如霜在他身后问道。
“我只是去确定一下,否则心不安。”话音方落,他已经投入了茫茫的夜色中了。
夜色中一抹轻巧的身影,跃进了一扇窗户里。白色的帷幔垂挂在床前,人影有些犹豫。月色清冷流淌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厢房里,使这间屋子显得更加的冷寂和萧瑟。
犹豫了许久,空气中似乎都能听他抑制不住的吸气声了,他才伸开长满老茧的手,撩起了幔帐。只看一眼,他就确定了这人是紫嫣。百莫启让人带来的画像上就是紫嫣现在这副样子。他心里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的舒了口气。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紫嫣安静的坐在靠最里面的绣帮上绣着百子嬉戏图。快要过年了,街上人来人往的自然是异常的热闹。因为俞蓝风和段玉尘对紫嫣的器重,令绣坊里几个绣娘很是看不惯她。时不时拿不屑的眼神瞄她一眼。紫嫣只当没看见,休息时总把眼神投向外面。忽然两个小小的身影,落进了她的眼睛。
她揉了揉眼睛,放下手中的绣品快步来到了门口,用焦虑的目光搜寻着。刚才她明明看到的,自己的一双儿女,她是怎么也不可能看错的。可惜现在街上人太多了,失望的垂下眼帘,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