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
初春的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格,照进了屋子里。昨日皇帝同意了她带走琦影,也解除了合约。她的心头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再加上这几日晚上睡得特别的香甜,身子似乎也不如原来那么怕冷了。心里不由思着过几日就想先回契丹了,虽然北院大王要她等他回来,一起回去,她心里总觉得不妥。
一身素色的白衫上点缀着朵朵盛开的梅花,梅花开得艳丽多姿。庭院里似乎已经可以嗅到初春的芳草气息了。
“王妃,奴婢有事。”琦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紫嫣,一双手不安的绞着粗布的蓝色袍脚。
“有事就说吧。”看她紧张的样子,她有些不忍。
“奴婢不想跟王妃去契丹。”像是鼓足了勇气,琦影盯着地面轻轻的说道。
“我还道什么大事呢,这本就是你的自由,你非我的奴隶,我也非你的主人。”她笑得清淡,眼眸里荡漾着浅浅的温暖。
“谢谢王妃。”琦影忽的跪在她跟前,又叩了几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看到她又跪又叩头的,紫嫣的脸色微变。
“奴婢谢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谦顺殿里,熏香淡淡缭绕,粉色的芙蓉暖帐里,皇后侧身斜躺着。“皇后到底怎么了?”皇帝有些着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帐外的大夫轻轻捋了把额头的汗水,喜笑颜开的跪在地上,恭贺皇帝。
“有喜了,皇后要小心了。”他来到了皇后的身畔,轻轻握住了皇后的手,眼神里有丝什么东西破碎了。
“你们下去领赏吧。”他换上了一抹淡笑,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抹破碎的光,又代表着什么。
“王妃,我们皇后请你去醉月楼。”一个身着浅蓝罗裙的小侍女,说话间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琦影。
“醉月楼,那该不是在宫里吧。”紫嫣有些疑惑,这皇后自从知道她就是耶律清的王妃后,对她总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王妃,这醉月楼在街市上。这是出宫的令牌,皇后命奴婢带给王妃,皇后要王妃无论如何都要前去,有要事急商。”侍女从腰里掏出一块碧玉的小令牌,交给了紫嫣后就匆匆离去。
“真是怪事,为何这么紧张。”紫嫣皱了皱眉头,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到底哪里不对头,她又一时想不透。
出宫竟然出奇的顺利,一袭碎金的衣袍,一头如丝的黑发,一张素洁却绝美的脸,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引人注目,所以她轻启檀口询问,不费事就知道了酒家的地理位置。天空飘起的丝丝缕缕的细雨,蒙蒙的雨丝,悄然打在她疾步而走的身上。这雨丝看不清,蒙蒙迷迷一片,像一张网,把所有的一切都网在了里面,不管是好的坏的。一如她此刻的心境,怎么也拨不开横亘在她心底的迷惘。
今天她没跟任何人说要去哪里,只因为皇后的嘱咐。凉凉的雨丝打在了脸上,微微有些痛。抬眸,她已经看到了那三角的黄色小旗子,酒家的招牌小旗在风中飒飒作响。“醉月楼”她疾步朝那里走去。
“姑娘请上二楼。”刚在描金雕花的气派大门口停下来,还没来得及跺跺脚上的水,就有掌柜的亲自前来答话了。
甩开了衣袖,擦拭着头上蒙蒙的雨雾,抬眸看向雕花的木质楼梯。跟在掌柜身后,一步步往上走,她竟然有些心惊,这一步步上去,她从不认为真的是皇后在上面等她。只是要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躲又能躲多久。
“姑娘请进。”掌柜的开了门,七色的琉璃珠帘,随她进入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紫嫣,你终于来了。”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敞开的窗户跟前,一声惊喜的轻呼飘了过来。
“你是小王爷?”因为他背着光源,她眨了下眼睛,再次看向窗口。
他确实是李苍然,负手而立的李苍然,见到她的到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才多久没见,难道就忘了我了。”他扬眉浅笑,眉宇间的潇洒落拓依旧风流无限。
“哪敢,我们不是朋友吗?”她忽然笑了出来,这个李苍然要见她在皇宫也可以,弄得神神秘秘的。
听到她仿若上好古琴拨出的天籁声音,他微微一愣,随即跟着一笑。“是,朋友。”转过身拉开了跟前雕花木椅潇洒的落了座。
“怎么不坐,怕我吃了你?”他眉眼里尽是笑意,伸手为紫嫣倒了杯茶水。
透过氤氲热气,紫嫣终于舒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把自己当朋友了。“小王爷找紫嫣可有事?”
“曾听闻王妃的绣艺天下无双,苍然冒昧,想请王妃帮忙。”李苍然隔着桌子上上好的青花瓷瓶,看向紫嫣那浅笑盈盈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似自己对面是一个缥缈的梦中仙子,而非他早已知道的契丹南院王妃。那种幻真幻仙的感觉,令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王爷抬举了,紫嫣可以自夸自己的绣艺精妙,但却不敢承受天下无双几个字。不说江南的如意师傅他的绣艺是紫嫣望尘莫及的,除了苏绣、湘绣、粤绣和蜀绣这"四大名绣"外,还有京绣、鲁绣、汴绣、瓯绣、杭绣、汉绣、闽绣等地方名绣。紫嫣岂敢自称天下无双。”说起绣艺她侃侃而谈,脸上淡淡的笑容多了抹自信雍容的光彩。
他微微含笑而听,真仿如是几年的好友。“没想到你懂这么多。真是可惜了,要是男子的话,你该是怎样了得的一个人。”他在她停顿的当口,为她倒了杯茶水,递到她跟前。
“别夸我了,有什么你就说吧。”她眉眼间笑意盈盈,好看的小嘴,竟然难得的撇了一下。
“想恳请王妃帮忙绣件嫁衣和喜袍。”
“这。”她有些为难,本来想要离开回契丹了,可是如果答应了就无法走了,起码又要耽搁十来天乃至一月左右。此刻她早已归心似箭,企盼着能早日见到那一双令她日思夜念的儿女。
“王妃是想着早日回去。你放心,只要绣好了我就把自家的千里马送与你如何?”他看出了她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