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互文性:在艺术、美学与哲学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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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在《艺术的悖论:一个现象学的研究》的著作中,艾伦·帕斯柯(Alan Paskow)针对这一问题,即小说中的人物如哈姆雷特、安娜·卡林尼娜为什么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他们如何能在情感上影响我们?然后,他把这些问题应用于绘画,表明绘画诱导我们把它们的内容看成是真实的。他基于现象学的方法,探讨了绘画经验与分析美学,以及当代思想派别,尤其是马克思主义者、女权主义者与解构主义者的方法论假设、主张的关系。在英美,不少的美学家也在运用现象学来研究艺术与美的问题。

10.一些新方向的提出与探索

(1)珍妮·沃尔夫(Janet Wolff)的后批评美学在《非确定性的美学》中,珍妮·沃尔夫提出了一种基于价值分享的“后批评”美学,而这些价值是在社区的语境中通过商谈得到的。她把这一方法与关于承诺的政治学的当代争论相关联,这种政治学同样基于对确定性的放弃。既不是普遍主义,也不是相对主义,《非确定性的美学》提供了一种关于谈论美的话语,即当代批评家凭此能够参与并为判断提供一个基础,判断则用于将价值赋予给艺术作品。

(2)日常生活的美学

在仅仅执迷于美术许多年以后,哲学家开始重新认识到美学指涉非常宽广和更有意义的领域,这就是这些哲学家在《日常生活美学》中所主要讨论的问题。在日常生活的真实世界里,美学有助于我们决定穿什么与吃什么,还影响到我们的交往、环境和我们坚持的信念,甚至我们对公务员的选举。这也表明,美学研究正在广泛地渗透进大众的生活中去。

(3)美学的一些新近争论

在《美的滥用:美学与艺术的概念》的著作中,阿瑟·丹托(Arthur C。Danto)又重新思考了当下对美的认识。作者试图厘清艺术的历史哲学问题、艺术的现实困境、艺术批评的行为所在,以及当下的后历史时代艺术该怎么样等问题。他认为,艺术不只是关注美,美学也不只是研究美,艺术是一个丰富的世界,只有把唯美论破除了,对这个丰富的世界才能加以认识。在《美学与艺术哲学中的当代争论》的著作中,一些当今最有影响的艺术哲学家,探索了艺术介入我们的认知、想象、情感甚至我们的道德感的多种方式,这有助于推进当代美学中的一些核心问题的讨论。这些探讨包括美的本质、审美经验、艺术的价值,以及艺术的情感反应及其本质等问题。

三、走在传统与现代之间

——英伦访学的思想之旅

作为一名访问学者,我于2009年1月至6月,对英国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进行了学术访问,导师是亚历山大·达特曼教授。值得一提的是,当代著名的“英国青年艺术家”运动的许多艺术家,都曾经在这所学院度过了自己的大学时代。对英伦的这次学术访问,既是我与西方学术界沟通的重要机会,无疑也是自己的一次激越的思想之旅。

初到伦敦,感到它似乎并不是一个很现代的城市,既没有什么宽敞的马路,也很少有直刺云霄的摩天大厦。但这种表象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改变,其实,伦敦与整个英国也有许多现代的东西,如伦敦眼;有的甚至很“后现代”,如许多当代的、前卫的艺术作品、时尚表演等。可以说,伦敦是一个既传统又现代的国际大都市。在思想、艺术与文化领域,今日的英国到处弥漫着浓郁的历史感,其现代又总是与传统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英国都是一个有着重要影响的国家。一个民族、国家的思想传统,从来就是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中生成的。同时,这种文化语境也离不开与其相关切的自然环境。在塑造英伦的民族气质方面,大不列颠群岛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受海洋气候的影响,大不列颠群岛雨水繁多、天气温和与多变。

在文化性格上,英国人对传统的东西有着深厚的感情。因此,他们也较好地保持了文化传统形成的性格特征。英国式幽默是世界出名的,其出发点自我贬低,以自负为大敌,其最终目的是能够自嘲。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英国的绅士风度。在名为《“小不列颠”札记》中,比尔·布莱森谈到伦敦时说,比起世界上其他大城市来,这里的居民也更有礼貌。在充分尊重传统的同时,英国人对新思想、新事物也并不排斥。

英国曾经以经验论著称于世,其主要代表有培根、霍布斯、洛克、贝克莱与休谟等。他们普遍认为,理论应建基于对事物的观察与实验之上。同时,英国的经验论与德法的唯理论,以及它们之间的学理论争与相互影响,构成了西方近代思想的基本脉络。直到今日,英国的经验论还影响着科学与哲学的研究。

在英国,传统与变革又总是相互交织的。在名为《新工具》的著作中,培根力倡归纳法,开启了近代的实验科学,成为了“现代实验科学的真正始祖”(马克思语)。对培根的新思想的革命意义,梯利在《西方哲学史》中是这样评价的:他反对古代权威,反对亚里士多德和希腊哲学,不亚于他反对空洞无益的经院哲学。但是,一种新思想的产生,从来就离不开对传统的继承与发展,否则它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在《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的著作中,牛顿提出了自己的力学体系,从而为近代的经典物理学,乃至整个近代自然科学作了奠基。自然哲学曾经是科学思想的原初形态,近代科学都是从自然哲学中生长与分化出来的。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前,至今还有一棵苹果树,据说牛顿就是在这棵树下得道的。牛顿意识到了自己的成就与前人如伽利略、刻普勒的关系,正如他自己所说,如果说我曾经看得远一些,那是因为站在巨人肩上的缘故。此外,为近代自然科学做出重要贡献的英国科学家,还有哈维、达尔文、法拉第、卡文迪什和麦克斯韦等,他们也在科学思想史上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但是,科学家们并没有停留在已经取得的成就上。在当代科学领域,霍金的科学研究又有了新的重大突破。

此外,还有不少的外国思想家都曾经到过英国,在英国接受过系统的哲学教育,并对英国的哲学思想产生过重要影响。如维特根斯坦,他虽然在维也纳长大,但他受到的真正的哲学教育,却是在剑桥这所贵族式的、典型的英国大学完成的,其中,罗素、怀特海和摩尔的讨论课是这种教育的重要样式。罗素曾是一个黑格尔主义者,后来追随摩尔而反叛了黑格尔哲学。并且,罗素还与摩尔、维特根斯坦一起创立了分析哲学。

又如,波普尔毕业于维也纳大学,后来迁居英国,在伦敦经济学院(属于伦敦大学)讲解逻辑和科学方法论。后来,波普尔提出了证伪主义,以反对归纳主义的科学哲学思想。他还认为,在客观物质世界、主观精神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相对独立的思想内容的世界。在西方现代哲学史上,波普尔的思想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到了苏格兰,就自然会想起休谟。在爱丁堡的街头,矗立着英国近代哲学家休谟的雕像。休谟是经验主义者,同时他又对经验主义的基础给予了怀疑与批判,并打破了康德“教条主义的迷梦”。在街道的另外一边,还有一座哲学家、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雕像。他们似乎还在默契地交谈着,要知道他们生前还是知心朋友呢。在他们的研究领域,虽然还有许多重要的著述,但他们的思想贡献却是卓越的。这正如索利在《英国哲学史》中所说,休谟和亚当·斯密在他们著作的理智恢弘和影响深远这两个方面都鹤立鸡群。

建筑不仅是凝固的音乐,而且还是一个城市的记忆。在自然景致、居住生活与风土民情等方面,威尔士显得更为纯朴与乡村化。在整个英伦,不仅有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建筑,还有乔治风格的建筑、都铎王朝时代的建筑,以及意大利古典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等。许多名人故居保存完好,如伦敦的狄更斯的故居,巴斯的简·奥斯汀的故居。200多年过去了,巴斯的街道与市容基本还是奥斯汀时代的特征。在这些古老的建筑中,不仅有神圣的意味,而且还有人的存在,以及历史、文化的沉淀。

众多的博物馆、美术馆,使传统艺术的保存和当代艺术的发生成为了可能。如大英博物馆,其藏品非常丰富,从史前的陶罐到现代的咖啡机应有尽有。这里的宝藏不仅有西方的,还有东方的;不仅有古代的,还有现代的。当年,马克思还时常来这里读书、思考与写作。作为近代工业革命的发生地,曼彻斯特建有专门的工业革命博物馆。又如泰德画廊现代馆,主要收藏的是现当代的艺术作品。

英伦的思想与艺术,不仅保存在各种著述与场馆里,还浸润在城市公众生活之中,如作为公共艺术的城市雕塑。在伦敦泰晤士河的南岸,每天都有不少的表演艺术、行为艺术在发生。同时,还有许多针对儿童、少年的艺术、娱乐与手工制作等活动,如用古希腊柏拉图的“洞喻”等,去开启少儿心灵的智慧。这些活动全是参与性的、互动性的,当然也是免费的。在北爱尔兰,其极富地方特色的音乐、舞蹈,烘托出别致的异域风情与文化。

现代与传统的关联、传承与冲突,是每一个国家的发展都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在这一问题上,各个国家有着自己不同的态度与策略。有的国家,在经济与社会发展中,以传统文化的丧失、自然环境的破坏为代价,去迎接现代化的到来,但往往到来的却是对现代性的误读;也有的国家,却一味地拒斥现代化,沉溺于与世隔绝的原始蒙昧的状态。显然,英国的做法不同于这些国家,而是非常注重基于传统的创新。

英伦不仅是传统的,同时也是现代的。偏向温和的经验主义,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英伦文化上的包容,多元文化的并存,又为科学、艺术与思想的创新提供了源泉。既尊重历史、传统,又有对当下的关注,但又没有在全球化的浪潮中随波逐流。不少的英国人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好奇与兴趣,也经常到中国城(唐人街)去品尝中国饭菜。

力图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寻求并保持一种“恰当的张力”,是英伦文化发展所彰显的一种特质。在这里,“恰当的张力”这一概念,是从库恩的“必要的张力”借鉴与衍生而来,它原指科学革命与理论传统之间的关系。达特曼用了“文化间”这一概念,来表征不同文化之间的关联性、过渡性与模糊性。许多英国学者也正是这样做的,如剑桥的李约瑟博士,不仅在自己的学术领域颇有建树,他还致力于中国古代科技史的研究。他所著的多卷本的《中国科学技术史》,让更多的西方人了解到古代中国辉煌灿烂的科技成就,更为中西方文明的对话搭建了一个有效的桥梁。

当然,这种张力主要是一种文化的张力。在英伦,虽然专制王权早已为君主立宪的民主制度所代替,但白金汉宫的换岗仪式却百年不变。伦敦的100多家剧院,不仅常年上演现代剧、实验性剧目,还有许多包括莎士比亚戏剧在内的传统戏剧。即使在当今,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仍然是戏剧教育的基本内容,以及现代戏剧艺术灵感的重要来源。这些传统的戏剧与现代舞台剧并行不悖地在英伦的文化生活中登场。

如今,牛津、剑桥已成为英国学术传统的象征的符码,人们在这里可以追忆过去的美好时光。作为英国曾经的正统哲学,分析哲学也发生着悄然的变化,进入到了后分析哲学的时代。与此同时,美学发生的变化也同样如此。在美学与哲学的研究上,英伦有着浓郁的分析传统,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吸收与借鉴了欧陆的思想,如现象学、解释学与符号学等。而且,英美的分析哲学与欧陆哲学的边界与区分日趋模糊。

艺术在当代的生成,已经打破了格林伯格所说的现代艺术的自律性,使艺术走向了社会生活与大众文化。但这里却存在着一种视觉文化悖论,那就是:艺术日益普及化、通俗化,却越来越难以理喻。同时,艺术看起来既十分“自然”、熟悉,但又显得非常陌生。英伦与西方的当代艺术的存在,也揭示了西方当代视觉文化及其存在的根本困境。

在英伦,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也总是如影随形。这里不仅有许多专业的、学术的会议与沙龙,还有面向公众的各种演讲。每逢周日,伦敦海德公园的“讲演者之角”,则成为了思想的训练营与跑马场。作为现代足球的发源地,英国的足球文化已经浸透到城市与社区的各个角落。

在《伦敦的叫卖声》一文中,英国作家阿狄生写道: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或者外地乡绅,最感到吃惊的莫过于伦敦的叫卖声了。当然,这是十八世纪的事情了。但这种叫卖声,在今天的伦敦也还时有耳闻。要知道,街头巷尾正是大众文化重要的生成地。

或许,正是这种现代与传统的相生,引领着英伦思想、艺术与文化走向更为宽广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