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公园里,蓝母坐在那里喘气,蓝锦给她揉着腿说道:“哎呀,我就知道你不行,还偏要来这里!”
“没事,没事,歇一会就好了。”蓝母搬着腿放在石凳子上。梁俊一在一边给她揉着肩膀,笑道:“干妈,这里还漂亮吧?”
“漂亮,都很漂亮。”蓝母不知道是在夸荔枝公园,还是在夸梁俊一。
“呵呵,以后有空了我带你去无锡玩。那里也很漂亮的。”梁俊一一边说,一边看着蓝锦。蓝锦扭了头不去看他。
“好啊,好啊,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呢?俊一,你们家在无锡还有房子吗?”蓝母自己揉着腿,又把衣角扯平了。
“还有一栋老房子,不过要是干妈想过去那边住的话,我再去买一套就好了。什么时候我和蓝锦带你一块去呀!”梁俊一看着蓝锦眨了眨眼睛,笑道。
“好好,等我退休了我就去那边住上一段时间休养休养,你和蓝锦有空了就过去看看我。”蓝母心里勾画着美好的蓝图,打心底里她是希望蓝锦嫁给梁俊一的。
“呵呵,其实我也好想回去那边的,到时我带你去看无锡的梅园,去领略一下太湖之滨的风光,还有阿炳故居……唉,只是生意忙了。很少有空过去看了。”梁俊一点评着无锡的旅游景点如数家珍。
“啊呀,你不是在无锡长大的呀?怎么也那么熟悉?”蓝母惊奇地问道。
“我每年都会回去几次的。我这人比较念家,特别是我的故乡,一刻也忘不了。我还想着等我结婚有孩子了,就回去无锡安家呢!”说到这里时,梁俊一脸上好像有一种特别柔和的光辉。
“那生意怎么办?”蓝母担心地问道。
“生意还是放在这边,可以让别人在这边做的,我只要偶尔来看看就好了。”
“是呀,无锡山灵水秀的,培养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俊秀得不得了。啧,我一看你这气派,就觉得特别奇异。”蓝母好像看见了无锡的山山水水,两眼都放着光芒。
一阵乐器的声音传来,还有人在随着音乐声高歌:“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香……”蓝母抬起头看着湖对岸的人群,问:“那里在干吗?”
“哦,他们在那里唱歌呢!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那里经常有一些人在那里自娱自乐的。干妈,你会唱歌吧?等会你也去露一手。”梁俊一扶着蓝母站起来,蓝锦跟在后面几米远,不时拿手中的面包屑喂湖里的鱼。
“呵呵,会唱,只是五音不全。”蓝母听说唱歌,兴趣也来了,加快脚步朝湖对岸走去,扶着梁俊一的胳膊,回头招呼蓝锦道:“哎,你在那磨蹭什么?还没有我走得快。”
三个人到了那里一看,一些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人在那里开着现场音乐会呢。有人在拉二胡,也有人拿着笛子,还有一些小型的音响设备呢。一个架子上支者一本乐谱,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在那里试着嗓子:“啊啊,哦,哦哦啊,……”
梁俊一笑着说:“干妈,你也去唱一首,好不好?”
旁边有人鼓掌说:“好呀,欢迎新朋友,来,大家欢迎新朋友给我们表演一曲节目。”说时,大家全抬了头含笑看着蓝母鼓起掌来了。
蓝母笑着说:“哎呀,打搅大家伙唱歌了。我哪里会唱什么歌?不过是献丑而已。”梁俊一推着蓝母说:“干妈,你就去唱唱吧,让我也一饱耳福。”蓝锦望着母亲笑了一下,也说:“去吧,没事的,大家都是玩呢,开心就好。”
蓝母理了理头发,掸了一下衣服,神情略微有点害羞,她镇定了一下说:“好吧,我来唱一个,——苏三起解,怎么样?大家爱不爱听?”周围响起一片掌声。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示曾开言我心内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
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把命断,
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当蓝母如怨如诉的唱腔响起在荔枝公园的湖畔时,蓝锦忽然就觉得心痛得厉害:“母亲也是一个女人,爸爸走后这么久,都不知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想着想着眼前一片模糊,泪就滚下来了。
边上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有个声音在说:“别这样,干妈看见了会不开心的。”
她转过身去擦掉眼泪,回头看母亲时,已被一大群人包围住了,母亲在人群里望着他们点了点头,便和一群爱慕者坐下来攀谈了,只听见有个男声说:“哎呀,你唱得真好,不会是文工团的吧?”
“没有,我是老师。”蓝母有点兴奋,声音也略微有些颤抖。
“啊唷哟,真是啊,一开口便不同呀!以后你可要常来,我们大家一起切磋切磋。”有一个尖利的女声说道。
蓝锦听着他们说话,无从插嘴,心想就让母亲一个人在这里高高兴兴的玩玩吧,她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刻。于是便一个人转身走开了,信步来到湖边上的游廊里,头顶上一株藤萝挂下来,遮住了眼睛,她用手拨开,眺望湖面,湖当中有几只游船,远远地有笑声传来。
她慢慢走到湖中心的小亭子里,找个石凳子坐下来,背靠在朱红漆的栏杆上,远远的听着母亲的歌声传来,一时之间真是心潮澎湃,起伏难平。
慢慢地有脚步声走过来,蓝锦没有抬头,凭眼角的余光她就知道是梁俊一。脚步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微风打在他手里的几张报纸上,呼呼作响。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一艘游船从对面划了过来,男孩子用力的摇着桨板,女孩子在一边往他嘴里喂着不知什么东西。末了,男孩子放下桨,船不走了,就在湖中间打起转来,男孩子猛地一下把那女孩子抱住,嘴唇凑了上去,女孩子起初还在惊叫,慢慢就随他去了。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来。
蓝锦收回视线,眼睛斜瞟了一下,那双脚还在。她低了头去弄自己裙子上的花边,花边上一朵朵的桃花快要随风飞了起来,她低着头细细的数着:一朵,两朵,……”
不知过了多久,她始终低着头,他始终站在那里,不越雷池半步。然后,听得他说:“妹妹,……”
她没有答应。
那双脚移了过来,他坐在她的身边。又开口道:“蓝锦,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不管你听不听!我……”
她站起来迎着风匆匆的走了,脚步很急。他发现她的背影在早晨的阳光中显得那么落寞,与这周围的气氛很不协调。唯有那一袭红裙子衬着蓝色的湖水,绿色的草地,而他的爱恋衬托着她的寂寞。
其实他也是寂寞的,爱是寂寞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