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上午,国大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满地凌乱的文件,赵世泽的茶杯也被摔在地上摔得粉碎了。蓝锦一只脚踏在一份被揉得皱巴巴的文件上,另一只脚将散落在脚边的瓷片踢得老远,她在办公室扫视着,直到再也找不到东西来摔了,她这才直咄咄的站在那里,她怒视着赵世泽的眼睛说:“赵世泽,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赵世泽被蓝锦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他支支吾吾的说:“蓝锦,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只需告诉我俊一说的那些情况是不是真的就行了?”蓝锦手一挥,暴怒地打断了他的话。
赵世泽看着盛怒之下的蓝锦,知道说什么都无用,他默然垂下头,低声说:“我怎么和你说呢?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没有错的!”
“你不要专门把我挑出来,说我和人家是如何如何不同了,我不会再信你。——呃,你不说话是不是?那么说你的那些事情就都是存在的了?那俊一说的没错了?我们真的就只是你整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了。不管是林娜,还是林娜之前的张娜也好、李娜也罢,那些都是真的了?就连我也不例外?!”蓝锦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惟有蓝锦气咻咻的喘气声。
门外,陈原秋站在那里搓着双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走开好。一早蓝锦就进来找他了,本来他是要劝她别这样的,可是蓝锦的脾气没有谁拗得过,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冲进赵世泽的办公室,听到她连珠炮的问话,他也知道事情不好收场了。一定是俊一说过什么,不然蓝锦不会这么生气。虽然老赵以前确实是有过这样,可对蓝锦还是真心的呀!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能说以前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有蓝锦这件事情才是例外?好像不太可能,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尽管赵世泽对蓝锦确实是真心的!
好一会听不到声音了,他这才叹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屋里边,赵世泽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情绪,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小声对蓝锦说:“你别太激动,很影响身体的,对孩子不好。”
蓝锦站在窗户边上,倔强的抬着头,她忍了半天的眼泪此刻却是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她颤抖着声音说:“我不要你管!……你也不想辩解了?你默认了是不是?一切全都是骗我的吗?”
“没有,事情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宝贝,你知道我的心!人家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吗?”赵世泽往前走近一步,想要扶住颤抖着的蓝锦,蓝锦一侧身就闪开了,她尖声叫道:“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赵世泽摇摇头退后一步,站在沙发边上,无言的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一派干净彻底的虚空。
“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反正都是骗,为什么要单单挑上我呢?我和你无冤无仇的。”蓝锦终于哭了,她声泪俱下的说道。
“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赵世泽背对着蓝锦,他本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和她说个明明白白,但一想到他和她已经分开了,再多说也无益了,还不如就此让她恨自己恨得彻底些。而且以前自己是做过这些事情,现在要他把这些事情和对蓝锦所做的那些事情划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估计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吧!虽说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对蓝锦欺骗什么,可是他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是不要解释了吧!
“可是那一切都像真的一样。不,比真的爱情还完美!”蓝锦摇摇头,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赵世泽,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赵世泽看她哭了,心里万般的不是滋味,他明明爱她,可是他再也没有资格说这个字了,即使从前没有说过,但他以为她是知道的。即使后来,也就是昨天,她还那么温情的待他,就算爱情不在了,两个人之间也有一种默契,一种好似父女间的亲情还是存在的。现在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觉得万分狼狈,从前的那些事情自己想想都难过,蓝锦的怨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能怪她不理解,只能怪生活逼得人这样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蓝锦,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感情的事说不上骗和不骗。再说了我以前的事情,现在和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啊,乖一点,好好和俊一过日子吧!”
蓝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痛得难以释然。许久以来,她以为她的初恋和别人都不同,她以为他们之间能够跨越那么大的鸿沟相恋,她以为他们的初恋是那么完美无瑕!他们几乎就要走到一起了,就算母亲极力反对也没能阻止他们。如果不是他的公司出问题,他们也不至于分开。就算后来她明白自己的需要了,她对他的感情也还是在那里,那种依恋还是有的!
其实在她心里多少还是希望他能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可他就这样举手投降了,不能不让她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赖以支持的精神支柱一下子轰然倒塌了,她在心里无数次回想过的美好的纯洁的初恋,就被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她最爱的男人给无情的践踏了。
她举起双手在他胸膛上胡乱的捶着,打得咚咚咚的响,赵世泽坐在那里,任凭她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好一会他才拉住她的手小声说:“乖,别累到自己了,我自己来打!”说着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在办公室,让人心生寒意。
蓝锦哭道:“为什么你骗人都要骗得那么真?你这个坏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世泽拉住她,说:“你歇一会吧,累了半天,喝口水吧!”
“不要,你放开我!——听到没有?放开!”蓝锦暴叫道,当她一回头看到赵世泽的样子时,心里又生怜悯了。可是转瞬间她又生自己的气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恨他呢?是呀,虽然发泄了一通,可是自己对他还是恨不起来,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过,就算他真是骗她的也无所谓,毕竟她开心过,爱恋过!
“那我送你回去?——哦,算了,我让原秋送你回去吧!你等等!”赵世泽见拉不住她,便走到办公桌跟前给陈原秋打电话,话筒刚拿起来,就听见了敲门声,他抬头一看,陈原秋站在门外,后面跟着几个人——几个着便衣、一脸威严的男人。
几个人在赵世泽惊愕的目光下鱼贯而入,赵世泽看着满地凌乱不堪的文件,苦笑道:“哎呀,不好意思,看我这乱的!嗯,原秋,有什么事吗?这几位我好象不怎么熟悉!”
陈原秋也看着满地的文件,又看了看泪痕满面的蓝锦,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便说:“这几位是……”他想想蓝锦还在,就没有说下去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开口说道:“你就是赵世泽先生吧?”
赵世泽连忙答道:“是是!请问您几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一个年纪轻一点的相貌比较英俊的小伙子走上前去,他举起手中的一张纸对着赵世泽说:“赵先生,现在我们怀疑你和几年前的一桩走私案有关,另根据我们的调查,贵司在税务方面也存在很大的漏洞。有关方面的调查还需要你的密切配合,请你随我们前往检察院一趟,协助我们的调查。”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蓝锦本来要走的,听到这话也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那几个人,又看看赵世泽,然后把目光掉向陈原秋。陈原秋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赵世泽。
赵世泽看着面前的那张逮捕令,面色一下子就变了。——该来的迟早要来的!本来他看到那些人的面貌时就知道来者不善,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检察院经济案件侦办科的!
几分钟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他开口说话了:“请你们给我几分钟,好吗?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
“那尽快吧!”几个人看了蓝锦一眼,就面无表情的散开了,看着赵世泽朝蓝锦走过去。
赵世泽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他步履艰难的走到蓝锦面前,张开双手抱住呆若木鸡的蓝锦,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说:“宝贝,别怕!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啊,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蓝锦突然失声哭了,她跺着脚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事呀?”
“乖,没事的,不要乱想。”他无限怜惜的帮她理了理头发,就扳过她的头,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我们都爱你!”
蓝锦抱住他痛哭起来,声音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那几人走过来,对赵世泽说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赵世泽推开痛哭流涕的蓝锦,对陈原秋说:“原秋,把她送回去。”
蓝锦呆呆地站着,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人挟持着赵世泽往门外走去,她痛苦地叫了一声:“世泽!”就猛然冲上前去死死拉住他,几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下来了。
赵世泽回过身来,拍拍她的脸强笑道:“傻瓜,哭什么?我很快就回来了。”又对陈原秋说:“原秋,好好的送她回去,把她交到俊一手上。”
陈原秋走过去拉住蓝锦,又用力地握了一下赵世泽的手说:“老赵,我们等你回来。”
“我会回来的!照顾好她!”赵世泽深情地看了蓝锦一眼,就转身走了,几个人紧紧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陈原秋抱住啜泣不已的蓝锦,说:“没事的,没事的!”其实他知道一定有事的。他扶着她慢慢地走出这杂乱不堪的屋子,只留下一地凌乱的文件在那里无助的望着天花板。
风从窗外进来,纸张哗啦啦的响,天空还是那么干净如洗!无尽的世界里,单纯的是人心,复杂的也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