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挚
秋阳正在,天空下一片明朗,由于人们未携挽到深秋到来之际的萧瑟,所以在大多人脸上看到的,仍是一种有节律的缓不失韵的心情聊放。若不是因鞋带一事,光临那个角落,断不会感受到这里亦常驻有一束从容、自在。
是他修鞋的手艺声名有扬,还是他所在的位置占了优势。在同事的推荐下,找到了他所在的、不过三平米大小的修鞋店面。
屋内的物品摆放井井有条,从高处到底处,都被各种和鞋子相关的物品占据,无一遗漏的空白。缝纫机和一台小型的叫不上名字的机器,占据门口两侧,是为了采纳仅有的、从门外合欢树叶子间隙中透过来的光亮吧!第一次这么用心看这样一个小小店面,也是因为此时顾客正多,要排队等候。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时髦的年轻姑娘,噔噔地跑了进来。站在人群后面,无视在等的几个人,对着正在低头忙碌的男人说:“能不能先给我修一下,我正在上班。”
“我也正在上班。”修男人抬起了头,手不停地抬看了年轻姑娘一眼,边说道。年轻姑娘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等在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这其中也包括我,我笑,是因他的回答,是在拒绝他人无礼、维护自己的尊严同时,又不伤害他人尊严前提下所彰显出的机妙的言谈技巧。
是啊!他也是在上班。
“那我一会再来吧!”说完,姑娘匆忙离开了。
这时的我,才得以正视到他。年岁应五十有余,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毛,大眼睛,几分威严中更多的是几分沉稳和智慧,严肃不失幽默感的话语让人无疑他身上拥有一种让人生敬的气质。如若不是在这里真实遇到,断不信,他会是个地道的修鞋的男人。
“黑皮鞋一定是要加黑鞋带,毫无疑问吧?五块钱!”
“是,黑的。修吧。”我简单的回答一并认可了黑色和鞋带的价格。然后,顺势看他是如果对待一个又一个的自己的工作的。
“我这个人啊!从不非得接活,不要以为是双鞋,我就得修,遇到麻烦人,我就不给修。上次有个人自以为是熟人,就得插塞,不管前边好几个人!先给他修了还不领情,我就对他说,你以后不要来了,到别处去修,我这儿不欢迎你。我有活儿就干,没活儿我就歇会儿。”
是他在自言自语。我听到这些话,泛起一阵又一阵来源于心的激动。
“各色人都有,你也见识了整个社会。”这是我进店等了十几分钟后,用心说的第一句话。我断定,他是真正有资格将这份职业叫做工作的。他也是在用心对待着自己的这份工作。如实言,我已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无关乎职业区别的平等的尊重。
此时,又进来一位女士,指着要修坤包上的拉链。男人用征求的口气说:“让她给你看看行吧?”她,是坐在门口的一位身体肥硕的妇女,在她高兴地接过坤包一刻,我才意识到她不是一位在等的顾客,且发现,她行动有些不便。听得几声响过,不经意,坤包已修好。女子试着拉了几下,笑了。女人也笑了。
“多少钱?”女子问。
“五毛。”男人说道。
女子付过钱,随着嗒嗒声远去了。
“你呆的地方挡我的光,灯光和太阳光不一样,我得给你挪挪地方。”男人一边替人修着鞋子,一边对着女人说话,是一种带着商量口吻的决策语气,语调温和到,会让人认为是屋外的阳光的作用。
是他的妻?我猜想。
“都好了吧!”又走进一位老姐姐,看着女人问道。
“没事了。还得好好养。”男人回答完,冲着女人浅笑了笑。
进来的,出去的。就在这几平方米的小店里面,形成一股相对于这个县城来说不小的流量和风景。可又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的独特呢!
在这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真实之外。还感到一种力量的冲击,这力量是不低眉于人和人之间平等的信念和追求的力量。是他善待着他的病妻时,从骨子里生出于强大的护佑的力量。在人类上演一幕又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时,你自会在这种平凡中,看到荡漾在人性深处的最显明的执着和最美好、最人性的特刊。
在这个有些许阳光照射进来的店里面,是一个完整且有形的世界。还有,重要的是,里面所有的鞋子,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