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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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鬼门关寻古(1)

(一)鬼门关之险恶瘴疠

在中原人心目中岭南最为可怖的要数瘴气了,据《隋书》记载:“自岭以南二十余郡,大率土地下湿,皆多瘴厉,人尤夭折。”尤其是隋唐以来,瘴乡成了朝廷安置谪宦、流人的主要场所,所谓“贾谊长沙国,屈平湘水滨,江南瘴病地,从来多逐臣”“五岭炎热地,从来著逐臣”,人人视瘴乡为畏途。到过瘴气之地的人们,对其更是恐惧憎恶。由于岭南地处热带、亚热带,气候炎热多雨,人烟稀少,密林中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和昆虫动物的尸体和排泄物,在高温潮湿的状态下极易腐烂,发霉,进而产生了对人体有害的气体。再加上树林茂密,层峦叠嶂,使得瘴气郁结而不能散开,最终就得以为患。在通风不畅的情况下会久聚不散,而越积越浓,它似烟似雾,有时弥漫于整个山野峡谷间,使接触它的人很快染病。

屈大均说:“岭南之地,火气多而常郁积,火极则水生,生之时未成水而先成雾。雾者瘴之本,以雾始必以瘴终。每当日出,山野间有白气缕缕自下而上,须臾森确四布,蒙如轻尘,咫尺不辨人物。此乃浊阴乘太阳而升,为瘴之所从出,而与风相应者,盖瘴者风之属,气通则为风,塞则为瘴。”这说明有雾和无风是瘴气产生的两个必然条件。邹浩被贬昭州,记下了瘴气发作时的恐怖情形:“予至之日,适又甚焉,素巾满郊窿,丧鼓连昼夜,故老言数十年无有也。尝于苍埃白雾中怪鸟正飞而堕,鸡豚狗最正行而颠仆,问之他人,则曰:‘发瘴然也。’”因为瘴气和雾有着密切的联系,在逐臣迁客诗中总会出现“瘴雾”“瘴烟”“瘴云”等字样,而瘴气最为令人恐惧。黄庭坚在《寄黄几复》中说:“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烟藤。”苏辙在《和子瞻过岭》诗中说:“山林瘴雾老难堪,归去中原茶亦甘。”瘴气按其生成的不同季节而有多种名目,如青草瘴(产生于春二、三月)、黄梅瘴(产生于初夏)、新禾瘴(产生于盛夏、七月间)、黄茅瘴(产生于深秋九、十月间)等。以春秋两季的“青草”“黄茅”对人的身体的危害最大。古代南方落后地区,由于其医疗水平的低下和医疗知识的匮乏,患了严重的瘴气病,就等于患了绝症,就像《隋书·地理志》所描述的:“自岭以南二十余郡,大率土地下湿,皆多瘴病,人尤夭折。”患者几乎都会丧命。

在前人写鬼门关的诗作中也有反映。此类诗大都描述了鬼门关环境的荒僻景象和路途的艰险情形,流露着作者沦落天涯、命途难卜而又无可奈何的悲凉心境。例如唐中宗时被流放骥州 (在今越南)的宫廷诗人沈佺期,写有《入鬼门关》诗:“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土地无人老,流移几客还?自从别京洛,颓鬓与衰颜。夕宿含沙里,晨行冈路间;马危干仍谷,舟险万重湾。问我投何地?西南尽百蛮。”又如唐武宗时的宰相李德裕,在宣宗时被贬为崖州(今海南省崖县)司户,写有五言、七言的两首《鬼门关》诗。七言的是:“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中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畲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谨花中越鸟啼。”在诗中同样抒发了被贬而难返故土的悲叹,也提到了令人畏惧的瘴气。到了明代,桂东南已变为人口稠密地区,随着流贬之地转移到了西南的云南和东北山海关外后,大部分途径鬼门关的人已不再是贬谪流放者。但在明代鬼门关诗作者们的笔下,鬼门关一带依然荒僻,鬼门关的道路依然难行,它依然带有划分“阴阳界限”的文化寓意。

(二)鬼门关之交通冲要

《辞海》中记载:鬼门关,古关名,在今广西北流县西。界于北流、玉林两县间,双峰对峙,中成关门。古代为通往钦、廉、雷、琼和交趾的交通冲要。早在西周时期,我国古代与外部世界有海上交往开始,周成王十年(前1054年)越南中部的越棠,遣使千里迢迢来到周都镐,向周王室进贡白雉。其道路甚为遥远,虽有山川阻隔,但是礼轻情意重。使者乘船沿北部湾海岸向北航行,在合浦海边登岸,再取水路和陆路北上最后到达镐。其路途就必经鬼门关。秦汉到东吴初期,中国的南大门不在广州,而是在北部湾,即北部湾徐闻、合浦、日南 (今越南境内)等几大港口,从这里开始,有一条通往中原大地、京师所在地最便捷的交通要道──南流江、北流江、西江、桂江、灵渠、湘江、长江、汉江(及其支流丹江),绝大部分为水路,小部分为陆路。从南流江转道北流江其间有一小段陆路,也必须经过鬼门关。

汉武帝时,曾派使者,装上黄金、丝绸、陶器等名贵物品,组织商船出海,选择的也是这条最便捷的通路。他们一路奔波南下,经过北流、合浦、广东徐闻和今越南北部的日南港,然后在日南港走水路,经马来半岛的南端,循马六甲海峡西北行,出海峡后路过安达曼海,到达缅甸的伊洛瓦底江口,然后继续航行到南亚的印度、斯里兰卡等国,这就是古代著名的海路丝绸之路。此路来回经过北流,先从水路折上陆路再转入水路,而经过的“咽喉”要道——鬼门关,无疑是路途中最为凶险的一段。

鬼门关险要的地理位置,使其在原始兵器时代发挥着极其重要的军事战略作用。东汉建武年间,伏波将军马援就曾在此地囤积兵马。当时纳入大汉版图的交趾郡(今越南境内),有个朱鸢人诗索,触犯了汉朝刑律,交趾太守苏定将其法办处死,其妻名为征侧,与其妹举兵反汉,誓为其夫报仇。但当地官兵无法将其剿灭,急奏朝廷,光武帝刘秀于是将马援封名为伏波将军,统率大军南征。率军来到鬼门关时,早已人疲马乏,由于前路瘴气萦绕,山路崎岖,马援就命令他的部队停下休息,等到待备足粮草后再南征。随后马援军队挥师南下,在浪泊斩杀了叛贼。凯旋归来时,浩浩荡荡的军队经“鬼门而立碑,五里而歇马”。而今,在鬼门关旁的歇马岭,可以依稀看到当年马援将军的军队屯兵的痕迹。清代李延柱的诗《歇马岭怀古》中曾这样描写:“传闻马伏波,南征懔兵仗。此地偶停骖,连营开玉帐,想当挥鞭时,酣战貔貅壮。军声山动摇,杀气林震荡。铜鼓鸣渊渊,飞骑龙走塘。铜柱奠南交,功成万古仰……”生动地再现了当时马援率军在关前歇马的宏大场景。

(三)鬼门关与名将墨客

从唐代开始,“鬼门关”扬名天下,被许多文人墨客吟咏。明代大地理学家徐霞客在其游记中写道:“鬼门关在北流西十里,颠崖邃谷,两峰相对,路经其中,谚所谓:‘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言多瘴也。”鬼门关的险峻恐怖跃然于纸上。明代广东人朱琳,写了一首《出鬼门关》:“北流仍在望,喜出鬼门关。自幸身无恙,从教鬓已斑。昔人多不返,今我独生还。回望琼山县,昏昏瘴疠间。”诗人当时正由琼山县卸任后北返,用这诗来尽情释放着喜悦和激动,而鬼门关不仅仅是出入的关口,也是希望与荣辱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