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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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鬼门关文化

(一)百越巫文化

这是固有的本土文化。桂东南的百越巫文化带有南疆特色,神秘而富于变化。桂东南位于中国版图的最南端,偏于一隅,在古代,是地处蛮荒、林海浩瀚、瘴疠弥漫、毒蛇猛兽出没无常、人迹罕至的地方。正如柳宗元笔下“阴森野葛交蔽日,悬蛇结虺为葡萄”那样阴森可怕。明代邝露《赤雅》载:“肉翅虎,出土抱击,其飞也翰,常向鬼门关食人……”边缘化的地理位置,丘陵山林的地形,茂密的森林,多变的喀斯特地貌,营造了一种神奇文化氛围,造就了其文化的兼容神秘的特色。

鬼门关是当时北方和中原通往岭南地区西南部的必经之路,与桂北的灵渠齐名。在古代,因其交通要冲的特殊地理位置,鬼门关成为朝廷流放、贬谪官员至南海、岭南一带的必经之关口。途经鬼门关的贬官、流放、戍边的历史名人有许多。历史上就记载有东汉光武帝建武十二年(36年),伏波将军马援平定交趾“二徵”叛乱,路经鬼门关;唐中宗(705—710年)复位后,宫廷诗人沈佺期因贪赃和谄附罪而被流放驩州(今越南义安省南部和河静省)路过鬼门关,作古风诗《人鬼门关》十二句,开头四句为:“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土地无人老,流移几客还?”全诗表现了诗人悲凉易老的情感。由于流放、贬谪的官员多为北方、中原官员,对南方温暖潮湿的气候不适应,大多不幸染病身亡。对他们而言,鬼门关以南就是百草丛生、瘴气弥漫、人烟稀少的南蛮之地,跨过鬼门关就相当于跨进了阴森可怕的阴界,生者难以复还。少数被贬官员得到赦免并幸存性命归还北方者,在重过鬼门关时,也都表现出了一种“脱离苦海返回人间”的欣喜。因而时至今日,人们的意识里还存留着关于鬼门关的神秘、恐怖的印象。作家林白在其自传体小说 《一个人的战争》中借主人公之口说道:“出生在鬼门关的女孩,与生俱来就有许多关于鬼的奇思异想……关于鬼魂的传说还来自一条河,这条流经B镇(指北流,北流这一地名的得来,与圭江的朝北流向有着紧密关系。笔者注)的河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叫 ‘圭’。‘圭’与 ‘鬼’同音……圭河在别的县份不叫圭河,而且一直向东流得很顺利,到了B镇却突然拐弯向北流,过了B镇再拐回去,这真是一件只有鬼才知道的事情。”由此看来,经过历代文人骚客的层层描述渲染,“鬼门关”被赋予了深厚的生死象征意味,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桂东南民间文化的神灵鬼怪意识。它的存在,已超越了关谷的地理意义,成为一个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内蕴的桂东南文化象征符号。

巫文化最明显的一个特征是多神崇拜。桂东南民间信仰以祖先崇拜为基础,兼以英雄崇拜、鬼灵崇拜、图腾崇拜。宗教以佛、道、儒三教兼容,同时以其他神道信仰为辅。民间宗教信仰活动主要体现在各种节庆、庙会、神诞等活动之中,特别是各种节庆习俗里,笼罩着浓烈的诡秘气氛。同一个节庆活动,多种宗教活动同时进行。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重阳节、冬至,都是人们祭祀祖先鬼神的时候。尤其是道教的中元节,就被直接称为鬼节。民间有“七月半,鬼乱窜”之说。按民间传说这是鬼的节日,每逢七月十五日鬼门关大开,地府便将孤魂野鬼放回阳间。这一天,家家户户杀鸡宰鸭,以丰盛的食物供祭祖先,制造人魂对话的气氛,显得隆重神秘。精神层面的鬼神、祖先崇拜等多种信仰和物质实体层面的鬼门关象征符号,共同构建了桂东南颇具原生态色彩的巫文化。

(二)南迁的中原文化

中原文化,相对于南越文化而言,属于先进的文化体系。秦汉以后,大批中原汉人南迁玉林,“与越杂处”。赵佗建立南越国。他鼓励中原人与越族人通婚,为民族融合创造了条件。南朝时,北方的汉族人不断南迁;北宋末年,博白、容县等地迁来众多中原人,特别是明清时期汉人南迁形成了一个高潮。清光绪《容县志》载,宋李纲流谪后奉召北归,途经容州时曾留下诗句:“得归归未得,留滞绣江滨,感慨伤春望,侨居多北人……”大批的汉族人南迁,构成了桂东南地区的人口的主要成分,而汉文化自然成了这个地区的主流文化。南迁的汉人带来了中原地区的先进文化和生产技术,推动了玉林一带的经济发展,同时增进了汉、越(壮)民族间的相互交往、了解和融合,经过长期共处,土著民族中的多数,在经济、文化、语言以至风俗习惯等方面与汉人的差别逐渐缩小,因此,玉林自秦汉以来的历史实质就是一个民族文化不断融合发展的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壮族、瑶族和汉族等世居族群在玉林这个逐渐形成且不断变化的生态环境中,逐渐产生和形成了具有自己地方特点的区域文化。从它的族群来看,既有古骆越、西瓯的先民,又有历代戍边的移民,还有各个朝代南迁的汉人,更有明清时期广府民系和客家民系的大量移民。族群的兼容赋予桂东南文化以巨大的生命力。

(三)客家文化

桂东南地区是广西的客家重镇,有近200万人口。客家人几乎遍及整个地区,而以陆川、博白为主要聚居地。钟文典先生的《广西客家》中的数据表明,陆川客家人口50万,占全县人口的69%;博白85万,占64.46%;贵港48.6万,占35%。庞大的客家人流,凸现了富有个性色彩的客家文化。

客家文化就历史而言是一种移民文化;就其形式来看,它是宗法农民文化。客家人固守着自己的文化家园,特别是语言这个最外在的表现形态。以博白方言为例,博白方言有地佬话和新民话两种。自秦汉以来中原南迁的汉族人较早进入博白后,一方面由于山川阻隔,与中原汉语越来越疏远,逐步脱离北方汉民族共同语发展的轨道,保留了大量古汉语的成分。另一方面南迁入博白的汉人,或聚群而居,或分散杂处,初期跟当地土著言语不通、风俗不同,但日久天长,互相往来,逐步引起语言的互相渗通、互相影响,最后互相吸收、融合,既继承和发展了古汉语,又吸收了一些非汉语的因素,从而形成了本地方言,即粤方言中的桂南系次方言——地佬话。新民话也即是指客家话。据有关专家考证,客家先民原也是中原汉人,迫于战乱,自东晋始向南迁,大规模迁徙有五次。在五次的迁徙中,客家人分别从河南、安徽进入江西,并继续南迁到闽西及赣南,后来到达粤东、粤北一带,又分别进四川、过台湾、入湖南、到广西,最后部分客家人西迁到粤西、海南一带。现在博白的新民话,是在客家汉人南迁的中后期形成的。因此,有所谓“先入为主,后来为客”之说。

在桂东南地区,客家民居又是客家文化的一道亮丽风景。玉林客家民居的建筑主要有堂横式合院、围龙屋等形式。这两种民居的结构都设有供奉祖先牌位的祖房,又有客家聚众活动的地方。围龙屋则是一种更为典型、特殊类型的客家民居,是最能集中体现客家传统文化的建筑形式,它由三大部分组成:中央为堂横式合院、后半部为半圆形(马蹄状)围屋、前半部则为禾坪和半月形水塘。除了设置祖堂祭祀祖先,围龙屋前半部分的禾坪是族人聚会、歇息、晒谷的活动场所,围屋外围则是半圆形高大围墙,墙体遍布射击孔,绕围墙分设若干个可作瞭望、射击用的碉楼,兼具防御功能;还有半月形水塘和围墙左右两的水塘则作为排水、养鱼、灌溉之用,具有调节气候、风水、景观等功用。各种形式的客家民居在建筑布局、院落结构、装饰风格、功用设置等方面均表现出中国古代建筑中的风貌与气质,反映了渊源于中原的客家文化既传承中原文明又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文化生活习俗。而聚居于桂东南的客家人既保持有聚族而居的特点,又受南方气候地理等生存环境的影响,融入了岭南特色。

桂东南地区的客家风俗与台湾地区相比,更原汁原味。在民间艺术方面,群众喜闻乐见的客家采茶戏、杂技、唱竹马、对唱山歌以及舞龙舞狮等,都体现了客家特色和文化融合的形态。

(四)壮瑶文化

现在桂东南地区的世居族群主要是汉族,同时还有部分壮族、瑶族等少数民族。学术界普遍认为,在广西,壮族是土著民族,是从百越族群中的西瓯、骆越人(骆越人、西瓯人为壮族的旧称)发展而来,这种认识已趋一致。由于壮族人民是广西土著,壮人必占相当大的人群。最早开发玉林的族群是壮族及其先民。明朝世宗嘉靖二十五年,巡按广西御史冯彬尚说:“广西一省,狼人(壮人别称)居其半,其三瑶人,其二居民(即汉人),以区区二分之民,介蛮夷之中,事难猝举。”(《粤西丛载》卷二十六)所以,一直到明清两代时,壮族人民仍相当普遍地分布于广西全省。在桂东南地区,壮瑶民族占相当成分,主要居住在各山村;或者汉壮杂居。《聪州府志》卷五十四《民俗》说:“壮人在桂平者,唯宣一二里有之十罗九古皆壮村也。”(十罗,为罗旺、罗欧、罗坪、罗行、罗交、罗塘、罗活、罗山、罗宜、罗壁;九古为古宜、古冬、古带、古程、古楞、古到、古林、古望、古重等。太平天国北王韦昌辉家族为壮族人,即在桂平之金田村)郁林,即秦始皇所开之桂林郡。《唐书·地志》卷四十一说:“郁林郡、古西瓯骆越所居。”《钦定续通志》卷六百三十九也说:郁林,有僚族渠帅宁长真。那么,玉林为壮族人民旧居已无疑义。故今该县山心区白藤牛口两村,约三四百户,尚讲壮话,他们不知,自称为“狼话人”。容县,唐代称容州,进入中国版图较早,但在宋代初年那里的居民尚且“獠人杂居,鼻饮跳足好吹葫芦签击铜鼓,习射弓弩,及宋南渡后,北客避地者,多衣冠礼乐,并同中州。”《太平震宇记》和《舆地纪胜》也有类似记载,入夷人,必为壮瑶等。

壮族文化在桂东南地区常有明显表现,壮族的盛大节日“三月三”在桂平、贵港一带也盛行,清明节必以五色饭作祭祀品。壮族人认为,席间没有鸡就不算过年,所以最富特色的就是过年家家必有整只煮的大公鸡,节假日山歌必有传唱,显现出壮瑶山林文化特色。

(五)海外文化

广西与东盟的文化交流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秦汉以后,海上“丝绸之路”开通,鬼门关作为由北方通往东南亚的水陆重要通道之一,桂东南成为外国与中国沟通的一个重要枢纽。西方的政治文化、宗教文化、科技文化、商业文化,尤其是东南亚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桂东南地区,广西是中国的第三大侨乡,其中大部分华侨华人在东南亚。桂东南地区,尤其是容县,又是广西著名的华侨之乡。舶来的海外文化也就成了鬼门关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外来文化给鬼门关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大量的陶瓷器、青铜器、玉石器、玻璃器等出土文物,有进口的玻璃、琥珀、玛瑙、水晶和香料,都昭示着当时盛极一时的商贸奇迹和人文景观。广西与东南亚国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同根同源的联系,它们是同根生的民族,共同起源于古代百越民族中的西瓯和骆越,有着相似的语言和相近的民俗,因此各地区各民族之间文化影响相辅相成。长期以来,华侨同胞在异国他乡奋斗,把祖国的文明带到世界各国地区的同时,也给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家乡带来了异域的文化。在桂东南地区,人们信奉的宗教,除了传统的道教以外,就是从印度传入的佛教。佛教在这个地区非常盛行,如桂平的西山,是中国佛教圣地之一,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现在是广西佛教协会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