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唯有深海与你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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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守着一座空城,在等梦里的人(2)

记得我上大一时的一个周六,那会儿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有一次我自己去批发市场买东西,结账出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钱包里的钱因为买东西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打车是远远不够的,还好有一张公交卡,可以支撑我换乘公交车回学校。

没想到,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了下来。公交车开到半路,一个不小心栽进一个坑洼,车轮陷了进去,我们这批乘客不得不下车另想办法。

原本我想着让寝室里的人来给我送伞,或者我打车回去,让她们把钱给我带过来。虽然跟寝室里的几个人都不算很熟,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家里人,爷爷奶奶是绝对不可能的,而我的父母,我敢肯定,此时此刻,他们一个在“垒长城”,另外一个在扔色子。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抱着这样的决心,我拨通了寝室其余三个人的手机号。遗憾的是,周六,几个人不是出去跟男友甜蜜,就是回家躺在床上看电视。

挂断电话,我顿时泄了气。我就这么硬着头皮迎着瓢泼大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7-11躲了进去,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可是,我从晚上七点一直等到九点,眼见天越来越黑,雨依然没停。水位还渐渐升高,大有要没过7-11的趋势。

我再度向里面躲了躲,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正在逐渐熟悉的号码。

然而,当他接通电话后我才知道,江裴昨天就已跟随导师出差去做专项文学课题研究了,此时,他正在离我两百公里外的城市倾听我的声音。

我终于绝望了:“那算了吧,你注意安全,我再等等。”

“你在哪个地方,具体位置?或者你告诉我,附近有什么标志?”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急促地问道。

“我在7-11……附近有什么我看不清,天太黑了……好像有一栋大楼,像是天洋百货的楼……”我下意识地答道。

“待在那儿别动,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没等他说完,手机唰地黑屏,没电了。

就这样,他留给我一句话,我等了两个小时。十一点的时候,我站在7-11的窗口,看见一辆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店门口,一个颀长的身影快速下车,甚至连伞都来不及拿,就冲着我所在的位置快速奔跑。

他推门而入,在看见我之后,我明显感觉他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那样远远地看着我,急匆匆地问:“予唯,怎么样,你有没有被淋到?”

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汹涌澎湃、不顾一切的爱。

当江裴借来导师的车,冒着大雨一路疾驰,就这么站定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深深地感觉到,在这个世上我并不孤独,我是被人爱着的。

我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一步一步走上前,用一种很慢的速度,像是走完了我一生的路。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被冻得有些僵冷的身体,我说:“江裴,你是全世界最傻最傻的傻瓜。”

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幸福。可是很久以后回忆起来,却发现,这种幸福其实一直隐藏在一种巨大的不安之中。

突然想起《裸婚时代》里的那句:我没车,没钱,没房,没钻戒,但我有一颗陪你到老的心。其不靠谱程度类似于:虽然我没看书,没上课,没复习,没做题,但我有一颗不挂科的心。

人们对于爱情最大的误解在于以为它是万能的。而我,恰恰就犯了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

如今,我引以为傲的爱情,给了我致命的一个耳光。我不觉想笑,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地位,连江家继承人的身份也即将保不住……这样的江裴,自己都顾不了了,还想给我怎样的爱情?

嗬,爱情,也不过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游戏。

直到走了很久,直到看见海岸线上工作人员拉起的长长的一条浮标,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沉寂在回忆里太久,而莫绍华竟然就这样跟在我的身后,不问,不说,一直沉默。

我转过头看着他:“你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莫绍华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黄昏的暮色渐渐深浓,一轮赤艳的夕阳在徐徐飘荡的晚风中缓缓下沉,渐渐坠入大海。太阳的葬礼,在这一秒结束。

夜幕降临,海风渐起,黑暗笼罩了这座古老而宁静的小城,散发出它特有的和谐与喧嚣。

我的双脚依然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可我不觉得冷,身体的寒冷,再冷也冷不过人的内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莹亮的光芒在幽深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接起,黎昕臣的声音在黑色的夜里低沉而又充满力量,他问我:“丫头,在看海吗?我好像听见大海的声音了。”

我干咳了一声:“昕臣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那天你挂我电话,我可是郁闷了整整一天!”

被戳中要害,我顿时有些尴尬:“那个,那天事出有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对了,一直忘了问,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他轻咳一声,似是自嘲一般轻轻笑了起来:“难为你还记得我的身体,我以为你一心追寻梦想,早把我这个拖油瓶忘到外太空去了呢!放心吧,我没事,现在在昆明,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回去了。”见我不搭话,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离开,是不是因为……我母亲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彻骨悲哀。一个人,他明知母亲对自己的私生活做出哪些干涉,却又无可奈何,改变不了这种现状。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同情姚夏夏。你说我这没谱的都被那位“太后娘娘”左讽刺右嫌弃,这要是换了正主儿,指不定被批斗多少次了呢。

唉,幸亏姚夏夏有一颗铁打的心,硬撑了这么多年。爱情,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昕臣哥,你母亲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选择离开,是我自己的主意,因为我不想那么自私。你陪我的那些天,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可你不能一直陪着我,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说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昕臣哥,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不想再去依赖任何人。大家都是可以独立行动的个体,离了谁,地球照样转。没有人能够心甘情愿为我的未来负责,我也不想成为谁的责任。”

我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而他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傻姑娘,你开心就好。”

说完那句话后,他继续沉默,却没有挂电话。我想要挂断,又感觉这样不太礼貌,于是我也一直握着手机不动,倾听电话那头他静静的呼吸。

我想,如果我知道后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我一定会挂断电话,不让他听见一丝一毫。

可是,没有如果,也不会再有如果。

我始终相信,人对未知事物存在着某种预感,只有当危险来临,这种本能才会敏锐得可怕。

就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跟黎昕臣说再见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捂住我的嘴,将我一把摁倒在冰冷的沙滩上。

一口沙子顺势吃进嘴里,呛得我几近窒息。我猛然张嘴吐出沙子,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可就在这时,头发突然被拽住,那种剧烈的撕扯,痛得我的头皮像是被人掀起一般。

他拽住我的头发让我仰头看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一双利欲熏心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扫射在我的身上。

月亮在空中安静地闭上眼,像是不忍再看一个无法说破的秘密。

我不知这个挟持我的男子是否已经看清了我的样子,抑或,他之前就是见过我的,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说:“乖乖,这小模样长得真是俊,老子这回赚大发了!”

说完,他混着酒气和臭气的肮脏罪恶的脸俯了下来。

我终于不可遏制地尖叫出来,然而尖叫声只喊出一半便被他生生扼住喉咙。

我的手臂无力垂下,握在掌间的手机缓缓滑落。我看见手机掉落在潮湿的沙子上,听见电话那头黎昕臣焦急的呼喊:“予唯,予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话,你给我说句话你听见没有?”

黎昕臣,他也一定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救不了我,在这个漆黑得像是地狱一样的夜里,谁也救不了我。

一个浪打过来,很快将手机淹没,卷起它拖向更深的海里。

我看着手机荧光屏的光亮渐渐微弱,直到“唰”的一下彻底黑下去,和天地、海水化为一色。

“先生,求求你放过我!你要钱,我给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嘶哑喉咙拼命求他。

“哈,钱算什么东西?老子就想出这口气!你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人家男朋友,还有脸叫我放过你?呸,做梦!”

我的大脑一时有些空白,然而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有后台——是被雇主雇来专门对付我的!

嗬,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原来,我终于也“沦落”到这份儿上了。

可是,那个雇主又是谁?究竟是谁对我如此愤恨,非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蹂躏我的肉体和我的尊严?

恍惚间,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这些日子,跟我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而且很明显,他的女朋友对我敌意很深,他觉得我们之间有猫儿腻,她在怀疑。

然而我来不及细想,现实的残酷并未给我时间去考虑,甚至几乎将我打入阿鼻地狱。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反抗,不顾一切地抓掐、踢打,可是毫无作用。我的反抗对他来说是小儿科,就像我当初在火车站前的胡同里遇见劫匪一样,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果真相差悬殊。

下一秒,我惊恐地看着那个男人如同野兽般扒去我的套头衫,他粗喘着,淫笑着,我甚至听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尖锐的哀鸣,一声一声,震得我肝胆俱裂。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时间很长,也可能很短。

突然——

身上一阵轻松。压住我的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掀起,又或被打倒一般,我只听到一声闷哼和一道巨大的坠地声,与之而来的一切都消失了。

绝望,黑暗,压抑,淫笑声,喘息声,那双罪恶的手,以及身上正在经历的屈辱和痛苦。

……

“没事了,别怕,没事了。”一件男士衬衣披下来,披在我赤裸的、仍在颤抖的肩上,将我紧紧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