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竟然是一条信息。
原来,秦思思将信息和电话都设置成了整首歌曲,当他的手指碰触到听键的那一刻,跟着信息也随之打开了,而这正是宋宇给秦思思发的那条长信息。
…………
震惊,慌张,甚至是后怕。
他完全不敢去想象,假如刚才是被秦思思看到这条信息,现在的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和选择。
——或许,她马上就会回到秦艺天的身边。
顿时全部侵袭张俊弦每根细微的神经,原本因为秦思思而七彩的世界,好似即将要再次变得灰白一片。
“痞子男,想好去哪里没?”
站在不远处的秦思思喊了他一声,张俊弦全身一震,他望着一脸笑眯眯的秦思思渐渐朝自己走来。
她走近一步,他就紧张一分。
心,扑通,扑通,扑通,跳乱了节奏。
——噔噔。
鬼使神差,张俊弦将心一横。
他的手指飞快地按下手机上的删除键,顿时,宋宇发来的信息彻底地从秦思思的手机上消失。
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的秦思思,用手拍了拍张俊弦的后背,“喂,痞子男,你拿我手机干吗?”
原本早已浑身冷汗的张俊弦一个激灵,表情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包包和手机递还给秦思思。
他耸耸肩膀,笑了笑,然后很意味深长地解释着。
“余姐,查勤。问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勾搭小帅哥了,然后叫你看到好的,帮她也留几个。”
“哼哼!张俊弦,痞子男,你这个大骗子!余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看来你今天真的是欠扁了啊!”
“耶耶耶,被拆穿了呀!好啊,你来狂扁我一顿吧!”
“欠抽啊,你这个自虐狂!”
“哈哈哈,来啊,来啊,来追我,追到就给你狂扁一顿。”就这样,看似疯疯癫癫的两人一路追追赶赶、吵吵闹闹地跑出了电视台。
夜幕降临。
月如钩,银色的光辉温柔地洒在街道上。
站在窗边,嘴上叼着根烟,张俊弦颓然地叹口气。
一旁,正坐在沙发上整理明天行程的Bob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今天约会玩得不开心?”
Bob基本上没有见过张俊弦抽烟,因为张俊弦曾经说过抽烟只是加快死亡的进程,可今天他竟然破天荒地抽起自己最讨厌的烟来。
很值得怀疑,这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
张俊弦否认了Bob的猜测,徒手捏灭了烟,转过身,像做出多大艰难的决定,向Bob说道。
“Bob,帮我一个忙,我要见秦艺天的父亲。然后调查下秦艺天身边,那个叫做夏安然的女生,查查她去医院的所有记录,我要医生给出的正规身体证明。”
“你说什么?!”
张俊弦一段十分诡异的话一出口,让Bob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瞪大眼睛,诧异地望着张俊弦。
随之,张俊弦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再次让Bob震惊了。张俊弦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无比的认真,用乞求的口吻说,求你,帮我。
——从来没有。
在Bob的印象中,张俊弦虽然是他手下的艺人,可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上下级。
而且从前,就算Bob气到爆炸,甚至发火气威胁张俊弦,要炒他鱿鱼,开除他,张俊弦也从未开口求过他什么。
而自从遇见秦思思开始,张俊弦求他的次数,简直让他数不过来了。
“为什么?”
“Bob,你别管为什么,只要告诉我,你帮还是不帮?”
…………
两人就这样对望、僵持着。
最终,还是Bob率先妥协了,他说:“我会想办法,明天晚上,八点,这家酒店三楼私人会客室。”
“谢谢。”
到这一刻,张俊弦自己也开始搞不懂,他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次日。
经过一天忙碌的生活,晚上秦思思打电话给张俊弦却是Bob哥接了。
按照张俊弦的安排,他说张俊弦这一天都会很忙,因为正在赶一个通告。其实,这天晚上,张俊弦是在酒店的三楼,私人会客室见了秦艺天的父亲。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见面,秦父的口气很是不好。张俊弦呢,也懒得管Bob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将他请到了这里。
现在,他只想知道一点。
那就是:秦艺天是不是真像宋宇所说的一样,是因为夏安然得了绝症,才忍痛放开秦思思。
懒得打官腔的张俊弦拉开椅子坐下,向对面的秦父开门见山。
“是您和您的夫人以及夏安然合谋,伪造夏安然得了癌症的说法,然后骗秦艺天放弃秦思思而回到夏安然的身边,是吧。”
张俊弦这一句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你别乱说!”
这句话,震得秦父的神情明显一变,连原本强烈直射张俊弦承载怒气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躲闪起来。
忽然,秦父转变了之前不悦的态度,反而对张俊弦好言相劝。
“小伙子,你喜欢秦思思,安然喜欢艺天。现在这样的安排,不是很好吗?你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要让秦思思和艺天知道了一切,安然得不到艺天,你也就得不到秦思思了。”
“最后,要是变成那样的结果,相信不是你想见到的吧。”
“您不用再说什么了,谢谢。”
他利索地踢开椅子,站起,转身。张俊弦丢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父,离开了会客室。
…………
门外,张俊弦从Bob手里拿到一份牛皮袋装着的资料。
Bob说。
“这里是夏安然的所有身体检查,没有肝癌,除了有点儿轻微贫血外,一切身体机能正常。”
张俊弦接过袋子,嘴角浮现一抹似有似无,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Bob。”
“张俊弦,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吗?你就不怕自己以后会后悔吗?”Bob忍不住伸出手抓住张俊弦的手臂。
“Bob,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在用心地爱一个人,或许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般用心去爱。”
深吸一口气,张俊弦抬头注视着Bob,笑得很天真。
“所以,再让我任性一次吧。”
“臭小子,好啦,好啦,我不管你了!走吧,走吧,赶紧走!”Bob像赶祸害一般推开身边的张俊弦,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转身走出自己的视线。
…………
九点半。
听了一个小时的催眠曲,仍旧趴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法进入梦乡的秦思思,突然接到张俊弦打来的电话。
“女侠,明天我跟Bob请了一天假,我们去郊区划船怎么样?”
“明天?公司里好像有点儿事情。”
“女侠,女侠啊,别这样对我好不好?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这要让我怎么活下去呀?!”
“嘁,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秦思思耻笑张俊弦的中文造诣糟糕极了,张俊弦使劲儿在电话那头撒娇地哼哼,死缠烂打加上耍赖,就只差没有用上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不要这样对我啊,亲爱的女侠,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带着满腔怨念看着湖水?要是我一个想不开跳下去了怎么办?”
“凉拌。”
“啊啊啊啊……女侠,女侠,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跑你家来。我坐你家门口,我蹲一晚上。”
在床上滚了几圈,秦思思使劲儿憋着想不笑出声音。
可最后,还是被张俊弦小孩子的反应弄得喷笑不已,虽然嘴上嘲笑了他几句,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说是,跟余姐请假一天陪他去划船。
“那,女侠晚安啦!”
“好,晚安。”
正当秦思思要挂电话,给余姐打电话之际,电话那头,张俊弦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等等等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儿?”
“女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今天很想你,很想很想。今天晚上做梦,我也会想着你的。”
“肉麻死了!好啦,挂了。”
举着电话的秦思思作势要挂电话,随之又引起张俊弦一阵叫嚣:“女侠,女侠,先别急着挂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嗯……那个……这个……我不跟你说了啊,很晚了,睡觉!”
啪的一声。
秦思思果断地挂掉张俊弦的电话,估计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加快的话来。然后,她给余姐打了个电话去请假,支支吾吾的口气一下就被拆穿,受到余姐好一阵调侃,又弄得脸红不已。
当她再看向墙上的时钟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她扯开淡绿色的四叶草窗帘,窗外是一片宁静的夜色,朦胧的灯光在黑色的夜空中闪着白色的光。
——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喜欢错人了。
努力去爱一个自己控制不了的人,太难也太累,而被一个在乎自己的人爱着,只是很简单地接受幸福。
“我一定能忘记秦艺天!张俊弦,我会做到的!”
她握拳,信心满满地说完这句话,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花香,鸟语,到处布满了温馨浪漫的气息,隐隐约约有一双手朝她伸来。
在仙雾缭绕的绿色草原,清爽的微风吹过,直至那人的身影、模样渐渐清晰变成了张俊弦。
他说:“亲爱的女侠,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次日。
秦思思拎着一大堆的零食在楼下,张俊弦开车来到楼下,看到秦思思身边的那些个大袋小袋的零食顿时调侃。
“女侠,你这大包小包的,打算跟我私奔吗?”
“嘁,鬼才跟你私奔,野炊,这叫野炊懂吗?!痞子男,还不下来帮本女侠把零食拎上车!”
“Ok!得令。”
飞快从车上下来的张俊弦将所有零食丢到车后位,又体贴地打开车门,让秦思思坐在副驾驶座上。
“出发!”
两人对视一眼,一声令下车子顿时发动。如箭在弦上,飞奔而去。
…………
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颠簸,两人终于开车来到了郊区的湖边。这里有一个大型的水上湖泊区域,专供人们来游船玩乐。不过因为地势隐蔽等一些因素,来这里的人一般都是些拥有VIP贵宾卡的有钱人。
两人要了一艘小型游艇,就拎着零食,开着游艇在蜿蜒、广阔的湖中游玩起来。
“耶耶!张俊弦,你快看,快看!山两边竟然有猴子呢!”
忽然。
原本在掌握方向盘的张俊弦,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蹭到秦思思的身边,张牙舞爪地吓唬她。
“嘿嘿,这山里不只有猴子,水里还有怪物呢!很大,很可怕,它会突然从水里蹿出来,咬人!”
“滚开,当本小姐是被吓大的!”
被秦思思推开的张俊弦一脸意兴阑珊,在转身的时候又故意用秦思思听得到的声音碎碎念着。
“其实,这里除了猴子和水怪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动物呢。”
“回来。”
秦思思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回来,好奇地问道:“说说,这里到底还有什么动物?”
张俊弦故意卖关子停顿了两秒钟,正当秦思思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的答案之际。他突然伸手指着秦思思背向的方向,大声惊讶地喊道。
“快看!在那里!”
“哪里?哪里?哪里啊?”
秦思思好奇地转身,抻长着脖子朝那个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当她再转过头想对张俊弦问个明白之际,顿时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当她脸转动的那一刻正巧吻在张俊弦的脸颊上。
趁着秦思思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之际,张俊弦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又蹭过来一语双关:“女侠,其实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动物,是——色狼。”
“我,我,打你个臭色狼!”
摇旗呐喊的秦思思,摆着架势举手要打张俊弦。忽然,银光闪烁,一个圆形物体从她手里掉出来。
一根断裂的银链和一枚戒指。
那虽然是一枚看似很简单的男士戒指,正面刻着一个K字,背面刻着一个P字。可张俊弦一眼就看出它是由白金制造,价值不菲。因为隐藏的P字印记,是意大利顶级珠宝设计师Poppy 的专属记号。
“这个?”
秦思思盯着张俊弦手里拾起的戒指,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张俊弦不难猜出这枚戒指的真正主人是谁。
两人无语,开始沉默。
这枚戒指是代表King的身份,也是秦艺天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后来送给了秦思思。她一直用手链绑着,却不想今天银链断裂了。
张俊弦走到秦思思的身边,将戒指递到她的手上,微微一笑,说道:“给你,好好收着,别再掉了。”
秦思思一愣,随后摇摇头,将戒指又放到了张俊弦的手里。
“我以后都不会再见它的主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你帮我扔了它,我以后都不再需要它了。”
“不后悔?”
“绝不。”
张俊弦两只手都插入裤袋里,又再次凝视了秦思思一眼,不厌其烦地又问道:“真不后悔?”
“痞子男,你别跟个女人一样啰里啰嗦,赶紧丢了,要不我自己扔了它!”说罢,秦思思真冲上前来,要去强抢张俊弦手中的戒指。夺抢之中,张俊弦赶紧退了几步,远离秦思思所在的危险区域。
“好吧,女侠,小人遵命。”
他在秦思思的注视下,在船板上走了几步,停住,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抬起,用力,一投。
银白色的光彩,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落水中。
在秦思思不经意低头的一瞬,被张俊弦捕抓到了她眼底的失落,可他仍旧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他回到了她的身边,两人继续在船上玩闹,嘻嘻哈哈。
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
张俊弦直到将秦思思送到家门口,他才松开一路上一直紧握着的她的手。他手指的缝隙中似乎还残留着比体温要高的温度,却很温暖。
“好啦,我进去了。”
在秦思思打开门,即将走进去时,却被张俊弦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怎么了?”
“女侠,我忽然想就这样抱着你,不松手。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秦思思心底涌起一股甜蜜,也泛起一阵内疚。
她明白,张俊弦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她,而她现在却是在利用他的爱,来平复秦艺天带给她的伤害。
感动之余的秦思思转过身去,抱住他,将头依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心脏的跳动。
“张俊弦,相信我,我会很努力地去爱上你,我保证。”
张俊弦爱怜地抚摸了几下秦思思那头黑色长发,然后挥手跟她告别。
“好啦,进去吧。”
一直等到秦思思走进房子,看了他几眼,然后关上门后,张俊弦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
他一个人在原地站立了许久,随之身体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点燃。徐徐燃烧的烟草,蔓延着迷人心魄的雾气,灰白色的烟圈儿一个个在空中出现,又很快消散不见。
张俊弦心里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奈和苦涩,原本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能乘虚而入,将秦艺天从秦思思心底连根拔起。
可是今天,当秦思思以为戒指掉入水里那一刻,她脸上悲伤、失落的表情告诉了他,那是不可能的。
他输了,在这场爱情里。
即便是日后得到了秦思思的人,也无法完全得到她的心。
他神情寂寞地望着那扇早已紧闭的大门,门边早没了秦思思的身影。这一瞬间,他心底喃喃地念叨着。
——或许,从头到尾,我没能猜到故事的开始,却始终,早已经猜到了这故事的结尾。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寂静的走廊上,没有人行走,只有灯光亮着。
黑幕下闪烁的灯光越发明亮起来,可身处于这个城市的某些人群,他们的心底却像下雪般寒冷。
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直到整个车子里缭绕满布的全是烟雾,他被强烈的烟味呛得咳嗽,甚至眼眶里流出泪来才打开车窗透气。
他伸长身子,弯下腰,按下副驾驶座前面的一个按钮。弹开了盖子,里面放着一个黄色牛皮纸袋。
正是Bob通过特殊渠道所弄来的夏安然的身体检查报告。
张俊弦懒散地靠在车椅上,一手拿着牛皮纸袋,一手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秦艺天的电话。
电话通了,听到秦艺天“喂”的第一声,张俊弦便开始说话。
“秦艺天,我是张俊弦,现在我要见你。”
“张俊弦?”电话那头的秦艺天声音明显高了一度,似乎很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如果你还想有机会跟秦思思在一起,那就现在出来见我。地址南华路三十六号,我只等你十五分钟。”
啪!
电话利索地挂断,张俊弦不给秦艺天任何询问的机会。沉默,沉默,车子里,夜色里,只剩下漫无声息的沉默。
而张俊弦心里,只有那满腔的心痛抑制不住地流淌。
“秦艺天,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今天你没来,那么就算女侠的心里没有我,这一次我也决不再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