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箕子过惯了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的日子,许多旧事渐渐遗忘了。看着他在烈日下挥舞长剑,汗如雨下,我在一旁荫处吃着葡萄,才知道他原来是晒黑的。从前还以为他天生就黑,直到有天看他光膀子,发现黑白分明的界线,才恍然大悟,他曾经也是“小白脸”。
“小雅,你可看不许偷懒,前几日还说要陪朕一起练剑!”
“我热嘛……好热哦……”
“那你怎不在殿里好好呆着?”
“怎舍得你一人在这流汗受苦?”
“嘿嘿!可惜你不能跟去狩猎,看不到你夫君我的威风啊!”
“光想就行了,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印在我脑子里了!”
“再过一个多月朕的诞辰到了,如今各方皇亲国戚都进宫献礼了。”
“呃……皇上十五了,臣妾的生辰在正月里,也快十五了!”我数着指头算着,“还有四个月……”
“你急什么?大汉皇后的生辰一定办得风风光光!”
“不用,私人的日子,就我们独处才好!”
他诡秘一笑。
“王司马说你姐姐和姐夫从广阳回来了,过几日要来觐见。”
我愣了一下,姐姐、姐夫……箕子见我心神不宁,问道:“怎么了?”
“毕竟是一家人,让他们觐见我真不习惯,不如私底下相见,就像亲人一样谈话。”
“随你安排。”他语气冷了下去,眉头紧锁。我知道他也想念亲人,毕竟他的家人都是被父亲杀害的。他能不计较我的身份,已经很宽容了。我紧紧地依在他身边,安慰道:“箕子,我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我会为你生孩子,我们就有一大家子人了!”
他抿嘴一笑:“就想着为朕生孩子?皇后真是为社稷着想啊!”
“讨厌啦!”我转身,他从后面揽住我,一身汗味。我皱了皱眉,隐约担心着什么,我不想见他们,过去的伤口不想再去触动,怕裂开来硬生生地发疼。
用手指轻轻划过冰雕,一道痕。若有人在我的心上走过,会不会也留下足迹?
“皇后娘娘,甄大人和甄夫人求见。”
“请吧。”
我眼含笑意打量着这对璧人。他,玉面金冠,少了儒雅多了几分英气。而她,始终是淡定自如,端庄大方。还有茗儿,已经两岁了,那双眼眸有说不出来的生动。
寒暄了一阵,茗儿有些闹腾,王芸便说带她出去逛逛,留下我们。
相对无言,似乎陌生了许多。他已不再是夕阳下迎风而立的那白衣少年。眉目间已有了隐忍,喜怒不形于色。为了我,他选择了官场,可惜了原先那般儒雅的男子。若他还能回头,我倒希望他与王芸安度一生,从此不要再与我有瓜葛。
“以大人的年纪,官至中尉,实属不易。辛苦吗?”
他声音平平:“怎敢说辛苦?”
我心有不忍,走近他身边低语道:“若能回头,便不要再走下去了,官场不适合你。”
他依旧平静道:“我欠你的,不管怎样都偿还不清。所以,请不要管我。”
“你不欠我,我们毫无瓜葛!带着你的芸儿好好过日子吧!”
他低头,眉目微动:“小哑……有些事你不记得,可我无法原谅自己。若你出事了,我可以尽力去保护你,但首先,我要有力!”
我微怒道:“既然我不记得,就当从未发生!”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能不负责任。”
负什么责任?我吃惊地望着他,他在我耳边犹豫地唤道:“小哑……”
“小雅岂是你喊的?!”箕子怒不可遏地冲了起来,双眼通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后一拉,“你好大胆!敢对皇后无礼?!”
“微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皇上,我们只是沿用在家时的称呼,一时大意……”我连忙解释道。
“住口!”他厉声吼道,我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这不是家,这里是未央宫!全天下只有朕一人可以这么叫你!”
王芸抱着孩子匆匆赶来,假意没看见在暗处的刘箕子,张口便是一句:“小哑,怎么了?”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接话说道:“姐姐,皇上在此!不可无礼!”
她吓得花容失色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箕子面色稍稍缓和,冷冷说:“你们见过了也聊过了,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看着他们低着头匆匆远走,我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只是被箕子紧紧抓住的手腕越来越疼,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没丝毫作用,仿佛越钳越紧!
他眼看别处,终于发话:“小雅是你的小名?还是你当初见朕时随意编的名字?”
我喏喏道:“皇上应该有所听闻,我本来双耳失聪,不会说话的。因此唤作小哑,是哑巴的‘哑’。”
“你与他站那么近在谈什么?”
“谈些儿时趣事罢了,皇上……我们两家本是世交,我与姐姐经常去甄府玩耍。”
他冰冷的眼神像把利剑直刺过来:“这么说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慌张猛烈地摇头:“不是!姐姐与他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还谈什么趣事?!有何值得你怀念的?”
我捏了一把汗,真是个醋坛子!彻底无语了!我索性不言不语,就那样站着。
“啊……唔……”他出手迅猛紧紧托住我的头,炽热的嘴唇使劲贴了上来。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却碰上他愤怒的表情。哼!就这诚意还想一亲芳泽,本宫不让你得逞!一阵磨合,他撬不开我的嘴,狠狠地瞪我,好像在说:张开嘴!朕命令你张开!
我今天偏偏不想开荤,死命地咬紧牙关,瞪回他去:就不张开!打死也不张开!
……
……
几经挫败,他放弃了,散了架似的瘫在榻上。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抓起茶壶猛喝水,斜了他两眼,哼!怎么说我也是个烈女!想必他也累了,我大发慈悲地端过茶去给他喝。
“啊——”走到榻前不经意被绊了一脚,往前一扑刚好落在他怀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唇舌已纠缠在一起,舌尖泛起丝丝甜意,原来还可以这么甜的……我没力气反抗了,索性双眼一闭回吻了过去。
他的霸气化作温柔,越来越轻,似有似无地撩动着我的心。身体顷刻软了下去,不行!打住!正想推开,他的唇忽然离去。我松弛了一下紧绷的神经,伸手勾住他的颈,静静地听“咚咚”的剧烈心跳。我惬意地笑了笑,却不知为何。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我撒娇地摇摇他:“别动嘛,我在听你的心跳。”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觉得你坐到什么了吗?”
有意识地去感觉了一下……迅速弹开。他开怀大笑起来,“早知你害怕了!”
我头一昂:“哼!有何害怕?”
“没见过如此不知羞的女子!”
我反问道:“有什么羞的?你我是夫妻嘛!”
“既然如此……”他身体朝我压了过来,一只手抚着我的脸。
“好、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紧张万分地从他怀里溜了出来,转身就跑,迎头碰上那巨大的冰块,疼得我龇牙咧嘴,他却笑得更厉害了!
“哼!”我一跺脚就出了偏殿,气死了,敢这么欺负我!
一迈入大厅,红云和立秋就瞪着我问:“小姐,你的嘴怎么肿了?”
啊?我捂着嘴说:“呃……被中午的辣椒辣的!”
立秋想了想说:“中午的菜不辣啊!”
“皇后娘娘!”
“海公公免礼!”
“有要事请皇上去金华殿一趟,麻烦娘娘代为通报。”
我狐疑地点点头,为何他自己不去?
刘箕子还靠在榻上休息,我告诉他以后,他便懒洋洋地站起来整理着装。送他到宫门口时,听得一个小太监细声细语地问:“皇上的嘴怎么了?”结果被小海敲了一响指。
我赶紧背过去,满额都是汗。立秋又兴高采烈地说:“咦?我发现皇上和皇后的嘴都肿了!”结果她被红云敲了一响指,我满面通红地溜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