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说的对,甩掉包袱、活得洒脱一点才不枉此生。我朝她轻松一笑:“少音,明日随我一块去看刘婴吧!”
“好,我回去跟他说!你千万别踟蹰了,有什么心里话,明日统统说出来!”
我颔首笑道:“知道了!”
少音走后,我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幻想出一副绚丽旖旎的幸福画卷。
很多时候,放下旧事才能重获新生。
窗外斜风细雨交织在天地间,润物细无声。
傍晚时分,忽听得一阵队列的脚步声,大概是甄琅回来了。我轻快地跑了出去,只见宫外跪着一个面生的将士。
“末将杨严参加太后娘娘!”
我疑惑道:“平身。”
“甄将军因皇命在身,奉旨保护几位大帅前去匈奴赐新玺印,暂由末将负责保护长信宫安危。”
天空中一声雷鸣,雨渐渐下大了,我怔怔地望着远处发愣。他走了?竟然不告而别。
只感到身体虚无起来,心里全是凉意,气若游丝问道:“他几时回来?”
“大队人马行进,来回耗时需半年左右。”
“此去途中可有凶险?”
“不会,匈奴单于亲自修书恭贺皇上登基,因此才派使臣前去赐赏。”
他怎么就这样走了,一走大半年,刚刚才构想出来的幸福像肥皂泡般一吹即破。
浑身血液冰凉,晃晃悠悠走进内阁,脑子里飞快闪现出甄琅各种各样的表情,最后定格在轻蔑的笑容上!他惩罚我!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嘲笑我!弃我而去!
以饵钓鱼,反倒失了饵还被鱼钓上了。我恐怕是世上最可笑的渔夫。
苦笑两声,我唤道:“小五,传膳,今日我想喝点酒。”
春雨绵绵,暗暗檀香透过窗,展开布帛,前些日子写下的歌词,竟然字字依恋,看到心都沦陷。拿过琵琶,信手边弹边唱道《青花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
班少音风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一把夺过我的琵琶,“还弹!都把人给听郁闷了!怎么回事啊?他一声不吭地走啦?岂有此理!”
我低头喃喃道:“是我惹他生气了。”
“那也不能没交待!看着铁铮铮的汉子,怎么不负责任呢!”
我苦笑道:“什么责任?他奉皇命出使匈奴的。”
“你看着挺随性的人,怎么总是拿捏不准呢?”她气急败坏道,“本想着他马上可以休了我!我马上就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可现在又泡汤了!”
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另有所图!把你不喜欢的推给我,自己另结新欢!”
她忿忿道:“平民百姓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为何不可?”
“你中意的人是谁?他若知道你成亲了,还会喜欢你么?”
她俏皮一笑:“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但我会努力让他知道。他已经来长安了!我又有机会了!太后!你也帮帮我,尽快让甄琅休了我吧!”
我白了她几眼:“就知道自己快活!我不管啦!”
“你不也有好处吗?”
我撇撇嘴:“他都不要我了……”
“嘿嘿……倒底吐出心声了,他总是要回来的嘛!你我都还有机会!”少音眉飞色舞地畅述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听着听着,我不由得笑起来,原来带着希望旅行要轻快许多!
“我们只见过几次,他一身侠义之气,抱负远大,将来必有作为!”
“俊不俊?”
“当然了!风流倜傥!”
“你看上他什么了?”
“他散尽钱财去结交天下有识之士。当初我还是一身男儿装扮与他相识。”
“你真顽皮,难怪嫁不出去。”
“因为他才是我命里注定的夫君啊!”
“不害臊……”
……
……
幻想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天色已黑,便留她与我同住了。
两个人睡觉都不老实,估计在梦中打架了,起来都腰酸背痛。
次日,我着了庙服,以接见宾客之礼前去大鸿胪府看刘婴。
“哇,没想到还有机会乘太后的车!”少音欣喜不已,一路上四处张望,“这车上风景真好!看得很远哦!”
街道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纷纷参观我这名传奇的新朝太后。
少音一直叽叽喳喳地形容着她得意的感觉,忽然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我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问道:“发什么愣啊?”
她回过神来:“我看见他了!”
“谁?”
“他来长安了!一定是来找我的!”少音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万分。
我会意一笑:“是你喜欢的人?那你不用陪我了,去找他吧。”
她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幽幽说:“如今我还是甄琅的妻子,不能私自与他会面。”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她斜了我两眼,不屑道:“你自己的麻烦更大!我大不了私奔,你呢?还是快叫你老爹给你个公主当当吧!”
我无奈笑笑。
刘婴在大鸿胪府的偏院只有奶娘一人在照顾,估计其他下人和侍卫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最让人担忧的是教育问题,从前还有太傅,如今,连个教书先生都请不进来。
“你看看我多失败,活到现在,一件如意的事都没有。我与谁亲近,谁就倒霉。他那么小,就失去了自由!”
“太后,想得太多了反而痛苦……”少音也深深叹了口气,眼里全是忧虑。
“少音……”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若没有她开导,我总是庸人自扰。
“刘婴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一辈子就这样过。一定要想个办法。”
“恩!只要用的上我,义不容辞!”
立秋走了,红云变了,少音给了我一种久违的亲切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