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大汉绝恋:黄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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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毛孔都蒸透了,一出屋子,前所未有的清爽浸透全身,避暑的好地方!甄琅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整个人憔悴不堪,只有一双眼睛还闪着光。他就那样看着我,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看下去,我歪着脑袋问,“怎么了?这样看我?”

旁边是一位年长的男子,看服饰气势非凡,我恭敬行礼道,“大新朝黄皇室主多谢国王相救。”

他微笑点头,“没事就好,前厅是专为公主做的宴席,本王尚有国事在身,公主一切可自便。”

谢过之后,我快步朝宴席奔去,“饿死我了!”甄琅在一旁笑着看我,“慢点,慢点吃。”我这才看见他疲倦面容,满脸胡渣,发髻凌乱不堪,眼里全是血丝。忽觉得心中一股酸酸的泉水,直直冒出来,溢过鼻子。低下头说道,“大家都坐下吃吧。”

歇了几日,逐渐恢复了。

“苋儿,我要出一趟远门。”甄琅声音平平,但我还是听出了波澜,“去哪里?”

“雪山,去找些药材回来。”

“什么药材?”

红云在旁说,“解毒的药材,宫里的药材都用完了。小姐别管了,甄将军很快回来的。”

我点点头,看见贼眉鼠眼的夏盈正睨着甄琅,问道,“夏盈,你怎么不去?你跟将军一起去!”

红云一愣,看向甄琅。甄琅还是平平回道,“我带一小队人去,夏盈在这保护你们。”

看他们的神情,我不放心,寻根问底道,“什么药材?我也可以去么?”

“雪鼠,需要用它的心脏清你体内的毒。”

雪山上的小老鼠,应该没危险,我笑笑,“恩,那你早些回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盯着我双眼认真看了会,一字一句道,“一定要等我回来。”

“知道啦!”

他们一行人带了许多御寒的衣物出发了,红云说快则十日,慢则一个月,我觉得浑身轻松,没有中毒症状了,难道非要去找什么雪鼠?

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的梦境,悄悄给红云说,“我昏迷的时候,梦见皇上一直在身边看着我,给我念经,我还以为自己快死了,要轮回转世呢!”

红云手上一颤,垂目说道,“不会的,也许是先皇在保佑小姐呢。”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真是他在保佑我吗?他希望我幸福安康,他会不会责怪我和甄琅……叹了声气,我想倚下来,胸前忽然一阵痉挛,死死按住却禁不住浑身抽搐起来。好像从心脏刺了几把刀出来,生生要把身子捣烂。

“红云……”竭尽全力喊出声,额头已满是汗水,忍不住流出泪来,“我……好疼……”

红云的脸顿时惨白,一面喃喃道,“这么快?”一面大呼,“快叫法师来!快点!”

又是那样的梦,他就坐在身旁,月华如水泻满房屋。我贪婪地看着他,这次要死了吗?他定是来接我的吧?箕子,你想听我唱歌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清冷的声音氤氲开来,惹得眼角眉梢全洋溢着笑意。

“皇上!”我惊醒,枕边是红云惊诧的脸,这几日来,梦境越来越真实,我喃喃自语道,“是不是大限已到?他要带我走了?”

“小姐,十五天了,他们该回来了。”红云一面抚着我的额头,一面止不住的潸然泪下。

“为何我的心那么痛?那就是余毒?”红云不回答,反而笑着说,“小姐晚上唱歌了呢,是不是有开心的事?”

我颔首微笑,他最爱这首歌,不是吗?

夏盈气喘吁吁跑进来呼道,“回来了!法师现在去熬药,丫头有救了!”红云惊喜得直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甄将军能行!”

我苦笑两声,原来真的快死了,他们瞒着我罢了。怎么不见甄琅?闻外头一阵纷嚷,我和红云好奇跑了出去,见他们用担架抬着一个人,地上留了几滴血迹。愣了半晌,惊觉他们抬进去的人是甄琅!

看着那一路滴来的血,触目惊心,我逮了一个士兵急急问道,“不是去抓雪鼠吗?怎么受伤了?”

“公主!”他嘴唇颤抖道,“雪鼠太聪敏,一般很难捕到,将军……他在雪地里守着鼠洞站了七天七夜一动不动,才捉到一只!浑身冻僵了,脚……脚指头已经溃烂坏死,若不是副将狠心剁了,恐怕命都没了!”

剁了?我惊恐万分瞪着双眼,剁了……寒意从脚底漫过头顶,止不住颤抖,心痛得无以复加。那种痉挛又回来了,身体快要破碎,我紧紧拽着红云的手,视线一直跟随前面的担架走远。原来身体的痛远远比不上心痛。

甄琅,你要我用什么来报答你?看着他脚上缠了一层一层的布,血迹还是清晰可见,他安详的神情实诚得让人心碎。一个双脚没有脚趾的人,还能在战场上叱诧风云吗?不,就连行走都困难,他的前途尽毁,毁在我手上!

红云替我擦拭了泪,轻声道,“让法师来换药,我们先出去吧。”

我转身低眉道,“有劳大法师。”却在离去的一瞬间,瞥见大法师身后那张出尘绝俗的脸,纯白的袍子,遗世独立,只是这样的情景,不是在梦中!一个称呼在唇间呼之欲出,但他在我怀里死去的,我亲手抱着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消逝。此情此景,教我如何分辨?

“小姐,走吧!”红云低声在耳边说,“他不是皇上,我们查过了。”纵有万分震惊、万分不舍,视线还是从他身上移开,而他始终以超然的姿态疏离我,万世之遥。

真的不是他么?应该不是的。

“开始我们也吓一跳,但夏盈暗地去查了,他是大法师的徒弟,从西域来,自小在身毒国长大,法师不会骗人的。”

红云也不会骗人的。她说小法师每日子时在我房里念经是为安抚我动荡的魂灵。我以为在做梦,她说是不想我看见旧人模样会伤心。

甄琅醒了,我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细细端详他,记住了他样貌的每一个细节。他的眉、眼窝、鼻梁、嘴唇,那样陌生,组合起来又这样熟悉。

“苋儿……”我首次看见他幸福的笑容,竟是这样迷人。忽然,他的表情僵住了,视线越过我定格在身后。回头,却见那袭白袍僧人平和走来,我抑制住内心的强烈情绪,静静站起来,“有劳法师。”

看他施针,举止轻柔无比,神情淡定如一,即使外表一模一样,他也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人。即便心里知道,目光仍忍不住贪恋地在他身上游移。

“净弘,我们走了。”大法师唤着徒弟一道离去,他不曾看我一眼,可我却一直看着他。

“小姐!”

我回过神来,忙在甄琅身边坐下,心慌意乱。“将军好些了吗?”

原来幸福的笑容中藏有一丝苦涩,他不擅于掩藏,反而让人觉得越发心酸。我意识到刚才那样的行为落在他眼里是多么残忍,赶忙握住他的手,多给他些温暖和慰藉。柔声说,“将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将军。”

净弘,他叫净弘吗?

夜深了,我着了件薄衣独自倚栏望月。连日来每日陪在甄琅身边照顾他,在这养伤养得差不多了,我们要走了。可是……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只有亲眼所见,才是真实。箕子的左脚踝有一处伤疤,他会让我看他的脚吗?身为女子,这样的要求是否太唐突?

他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应当无所谓的。

屋里是暗的,他睡下了。踟蹰再三,我决定进去。只看一眼,看他脚踝上有没有疤痕。烛台在我手上颤颤巍巍,烛火摇曳,闻见一阵淡淡的草木香气。他睡觉的时候没穿上衣,我静静坐在床边屏住呼吸端视着,陌生的味道、陌生的表情,却是那样熟悉的容颜和身体。

一只手悄然伸向裤腿,只要掀起来看一眼,我就能得到答案。

“是谁?!在那做什么?!”忽的传来一声惊叫,我吓得手一松,烛台“哐当”摔在地上,霎时燃了起来。进来时没有关门,忘了还有值夜的宫女。他醒了,看见我时只是略略吃惊,而我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这一切。我坐在他床上,而他衣不蔽体。

“公主?是新朝公主……她在这做什么?”几个丫鬟在一旁窃窃私语。

“苋儿……你在这……”甄琅不知何时闻声过来了,满目苍凉,“我醒来时见不到你,便出来寻了。”

我只是愧疚地走出来,不敢抬头。

红云急急过来揽着我,“小姐,快回去吧!”

再回头看一眼,他已穿好衣物,挺立在房中央。我终究是忍不住,快步冲到他跟前,殷切央求道,“让我看一眼你的左脚脚踝,是否有道疤?”

他眼里全是不可思议,面带愠色道,“秋夜凉,公主早些就寝罢。”说的是毕恭毕敬,端的却是逐客令,我知道他不是箕子,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双眼已经湿润,我草草告辞,狼狈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