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这么久啊!”一个士兵开始催我了,话音刚落。这边的“土匪”头子大喊一声:“弟兄们!上!”
“哗——”好家伙,源源不断的“土匪”从身后冲出去,我蒙上眼睛,不敢看杀戮的场面,只听得阵阵惨叫和利器的声音。那一队士兵没多少人,所以很迅速就结束了。负责看着我的两个土匪兴奋道:“到手了!”
我眯着眼睛一瞧,他们围着几个大箱子洋洋得意,七手八脚打开了。都是兵器,在太阳光下白晃晃的刺眼。接着传来一阵欢呼声,震耳欲聋。我见状问旁边的土匪:“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他想也没想就大声问道:“大哥!这姑娘怎么办?”说着,边推搡着我向外走。横尸遍地,到处是血迹,我急忙扭转头。他称呼的那位大哥看上去也是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中等样貌,见我的反应,笑道:“害怕?放心,我们绿林军专惩朝廷走狗!”
还真是起义军,我歉意笑道:“小女子见不得血。”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终于说道,“带着一起走。”
什么?土匪,说话不算话,我脱口而出:“刚才说要放我自由的!”
“我说姑娘,朝廷抓你的原因是什么?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白白放过你。”看着他阴邪的笑意,我还不如被押去长安算了。
原来绿林山中不知何故起了瘟疫,绿林军只好出山,我遇上的这支是王匡、王凤率领,恰好跟太师王匡、前汉朝大司马同名。这回上南阳,还兼并了一支平林兵。
“马武!这个姑娘可是出自名门,细皮嫩肉的,肯定没干过粗活!”王匡在我面前来回踱着步子打量着,喜忧掺半。“我拿她如何是好?”
马武大笑起来:“大哥也有此等烦恼?是不是怕大嫂……恩?”
原来他还有老婆,我松了口气,希望是个母夜叉。马武沉思片刻又说道:“我抓了个大汉刘氏宗族的人,大哥上回说要稍加利用,不如现在叫来看看吧?”
“刘玄?烂泥扶不上墙!”
“可有他在,正统啊!咱们就成了汉军,反新朝!成功了,他就是皇帝,若将此女献给他,说不准他就同意合作了!”
将我送人?夏盈呢?还不来救我?
“先把她关在后面的马车上吧,看着她!”
破旧的马车,在夕阳余晖下竟别有一番风情,尽管是夏日,这丝荒凉落入眼中让心也跟着凉起来。他们晒太阳,让我避暑,这么好的事?越走近,越觉得心慌,直觉告诉我马车里一定有什么。竹帘掀开,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我躬着身子上去后,蓦然呆住了。
好像就那样盯着看了几万年。
那袭月白袍子,麦色的光润肌肤,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细长的眼半眯着透出一条缝隙,散发出清冷的目光。这是怎样一个重逢?惊喜、冷漠、痴缠、疑惑、混乱、冲动纷至沓来,控制吗?可是我等不了一个又一个十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掀起了他的裤角,扒下布袜,盯着他的脚踝目瞪口呆。没有伤疤!他的肌肤完美无瑕!红云说的没错,不是他……
“姑娘!”他惊呼着将我重重推开,眼里分明是厌恶和疏离,“又是你!”
我揉着被撞伤的胳膊,苦笑道,“法师还记得我,真好。”起码我在他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否则怎能在十年之后一眼认出来?
“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女子对小僧的脚踝感兴趣。”他重新打坐,背脊挺直。世上真又如此相像之人?谁相信呢?我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却怕他对我越加反感。最后,我决定实话实说,“法师,恕我冒昧,您的样貌与我亡夫十分相似,我认错人了,对不住。”
他愣住了,出乎我意料的表情,说明他相信我。他面色比之前温和许多,恭敬问道:“不知小僧该如何称呼您?小姐?夫人?还是公主?”
我欣慰笑道:“我叫寒江雪,法师,众生平等,您直呼我的名字罢。”
“寒姑娘有道理,小僧净弘。”他嘴唇微启,身体却依旧纹丝不动。我对他莞尔一笑,“净弘法师,叫我雪儿就可以了。”
这就像一处朦胧的风景,我只是看着,大脑却一片空白。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我脱口而出:“看你啊!”说完便后悔了,他有些无奈看了我一眼,“你……你是如何被抓来的?”
我学他盘腿坐好,端正了身子,用他的语速慢悠悠说道:“他们说要将我送给一个人。”
他神情有些诧异,原先的清冷少了几分,“怎能将人当作物送给别人?”我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法师呢?他们抓着你做什么?”
“小僧在路上救了一个人,他们就将我扣留,为他们治病。”
“连和尚都欺负?他们就是土匪!”
“何谓和尚?”
我挠挠头,“僧人?”
他点点头,“译成僧人不错。”原来现在还没有和尚这个词,他也不小了,怎么自称小僧?我笑道:“记得法师从身毒国来,不知离这远不远?”
“远在西南方,跋山涉水颇费时日。”
“这里寺庙很少,僧人也少。”心想,大概佛教还未兴起,他不会是传教士吧?
“因为少,我才随师傅来的,让佛法普度众生。”
他愿意和我聊天,说明不那么讨厌我了,心里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