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入宫过冬了,太皇太后一直催。我觉得像是去冬眠似的,这几个月,我可能见不到甄寻了,心里有些不舍。而大小姐还是整天闷在房里不见人,可以理解,坐月子吧。于是我只带了红云和立秋进宫去了,也没什么排场。
当奴才引我们入殿后,发现皇上已经在那了。我们慌张地行礼,心想,这样素颜面圣是不是太失礼了?早知道就让红云替我打扮了。
“你们平身吧,不必多礼!”皇上猴急地跑过来亲自扶我起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表现一下受宠若惊?抬头间又迎上了他的目光,那是一种坚韧和凌厉。实在不像他平日懒散平庸的作风,他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啊!我微笑着低下头,略表羞涩,但自己都觉得假,不免脸红起来。
“来,到哀家这来!”太皇太后唤我上前,“小丫头,几日不见,愈发像个女人了!”说完,她乐呵呵地笑了。
我无聊地拽着袖子埋怨道:“人家什么时候不是女人了?”
“好了,哀家有些累,你陪皇上说说话吧。”
啊?我惊讶地瞪大眼看着她,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她无奈地摇摇头,好像是被逼迫的一样,但眼里仍是充满笑意。
皇上随意往榻上一坐,指着对面说:“你也坐吧!”
“谢皇上!”我无奈地坐了上去,与他面对面喝起茶来。
“上回你唱的佳人曲,让朕久久不能忘怀,甚为想念。今日朕带了乐师,能否再唱一曲,舞一场,当作是顶你欺君之罪啊?”
这话说的,我在心里鄙视他。我不唱就欺君了,唱了就免罪,这不是逼良为娼吗?但我又有什么选择呢?只好点点头。这是内阁,房间不大,有四个青铜火炉,把屋子烧得暖暖的。于是我褪去厚重的外衣,随意找了件轻灵的舞衣换上,瑟瑟发抖地出现在那个草包面前。
不一会,乐师被宣进来了,我微微一施礼,皇上点点头他们便开始演奏了。曲子正是那个,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曲谱呢?跟上节拍和旋律,我熟稔地开始舞动身姿,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越放越开。保证这些动作是他们见所未见的。我不由得意一笑,任皇上看得痴痴傻傻。最后一个动作,我做了个标准的傣族谢礼。
琴音落毕,只见皇上一面喝着酒一面狂笑道:“好!朕终于找到一个可用之才!哈哈……”我听完这话有些崩溃,他的可用之才是舞女?
接着,他又命人拿出一竹简呈给我。我接过来一展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字我不认识几个,于是如实禀告说:“回皇上,民女不识字!”
“啊?”他瞪大眼睛带着几分醉意说,“王凤之孙女不识字?笑话!”
我忿忿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皇上歪着脑袋想想,说道:“那也是,若不是这样,歌舞就不能如此精通了!”
我使劲点点头。真怕露馅以后他会迁怒于我。
“这是朕写的诗,也命人谱上了曲,乐师!你先教她唱罢,稍后再向朕展示这旷世奇作!哈哈……”他嚣张到不可一世,见识又浅薄无比,我真能理解西汉为何灭亡了,小乔可比他强多了!
在乐师的指导下,我会唱了,但是意思还不大明白。
“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隔三千里,当谁使告汝?”我照曲子随意又舞了一段,始终觉得曲意不到,舞不出感觉来。本想看皇上的意思,只见他眼神迷离,根本没有放心思在看。我命乐师都退下了,上榻坐着,看他侧身而坐,好似遥望远方。
他又呷了口酒,念叨:“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隔三千里,当谁使告汝?”他表现出的神情,与年龄丝毫不符。整个一小屁孩,眼神却透露着历经沧桑的成熟。
“人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皇上你在想什么?绝对不是外人所说的吃喝玩乐。”我随口就说了出来,引起他一脸愕然的惊恐。
“你懂什么?”他反应过度了,有些紧张。
我微笑地看着他,再成熟能比得过我,再隐藏能瞒得过我?我都三十了!
“皇上,您心里有事就要说出来,不然会憋坏的。”我随手捡了几个果子往嘴里塞,真好吃!像干果,又是脆脆的。
他把酒杯放下,认真地看着我说:“朕不能说,说了会闯祸!”他说完,居然泪流满面,趴在案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慌了,这是我回到古代第一次看男人流泪,还是皇上!我急忙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皇上!我不是朝廷的人,我只是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你有何心事放心说,我能保守秘密的!”不可否认,这里头除了安慰还有我私人的好奇心,说不定我回去后还能写个宫廷秘史。